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場設計好的陰謀,韓雅芝提出去萬福寺上香,為在邊疆的大將軍和少將軍祈福,韓婧凰自然沒有理由拒絕,她再讓小鶯的父親尋來一個事先買通的車夫,在回來的路上,一場翻車事故突然發生。而翻車的地點都是他們事先預測好的,只要人從那個地方摔下去,輕則斷胳膊斷腿,重則命喪黃泉。
韓婧凰能活著,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而這些全部的細節,商議的情況,全部記錄在這張見方的信上。韓婧凰曾在最初還單純的以為,韓雅芝不曾對她下殺手,原來只不過是她命大罷了!
被遺忘了那么久的真相,突然被消無聲息的翻了出來,掩藏在心底深處的所有疑慮不滿,壓抑的情緒一瞬間得到釋放,老夫人早就知道那場車禍并不簡單,卻不曾想到,真相竟是這樣的齷齪不堪。她的女兒和外人聯合起來要置她的孫女與死地。宅門深院的勾心斗角,她聽聞了不少,以前她曾以大將軍府不曾出現過任何姨娘爭寵,嫡庶爭斗的事情在各家夫人面前長臉,而她卻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女兒竟是這樣心狠手辣之人,當這樣被嫁出去的姑母欺壓府中正牌嫡女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府上,除了痛心她更覺丟人。
“你自己看,看看你都干了什么蠢事?!”將信紙按在韓雅芝的頭上,老夫人氣的手都在顫抖。
韓雅芝撿起地上的紙張,才看了兩行,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了完了,徹底完了。
只是,如此隱秘的事情,小鶯為何要隨身攜帶著?
這個疑問,不止韓雅芝不明白,韓婧凰也不明白。只有素錦輕蔑的露出笑意。
如此重要的東西,關系著韓雅芝母女性命前途的東西自然不會出現交個一個小丫鬟的手上,那東西,是王棲桐調查出來的,吩咐她交給韓婧凰,還未來得及交給韓婧凰,小鶯便撞了上來,她不過是順手那么一塞,就將這東西塞進小鶯的懷里了。
“外祖母……”
“你閉嘴!”
莊婉才一開口,就被老夫人呵斥了,“我可憐你們母女在夫家受欺負,才任你們住在這兒,結果你們呢,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想要魚目換珍珠!”老夫人伸手指著韓雅芝,“你要是想做當家主母就在莊家做啊,你的手段你的腦子怎么都用到我這兒來了?在莊家算計不過別人就知道回我這兒算計娘家人,啊?”
“老夫人,身子要緊,這府上還要靠您整頓,別氣壞了身子。”陳姨娘適時的為老夫人順氣,遞茶,從沒有說過一句幫襯的話,也沒有落井下石的痛擊韓雅芝母女,這一點,換成別人未必做得到。
韓婧凰彎腰,親自將散落在地上的幾封信件一一撿起,邁著步子走到鳳曦的身邊,將信件雙手奉上,后垂了眸子道:“錦王,你說的話可還算數?”
什么叫借刀殺人?這就是!
什么叫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問鳳曦,他現在最清楚。
鳳曦前一刻還說著要替韓婧凰撐腰,好吧,來撐腰吧,現在欺負她的人就在眼前,就是你鳳曦在大將軍府的棋子,來,揮刀相向吧!
韓婧凰哪里肯錯過鳳曦的一絲表情,她抬眸直勾勾的盯著鳳曦,她要看看,當被自己算進套里后,這位錦王爺會有多么精彩的表情。事實并沒有令她失望,她看到了鳳曦眼中泛起的怒意,狠光,隱忍和果斷。
捏著手中的鐵證,鳳曦此時的表情比吃了蒼蠅還要惡心,韓婧凰的話就是在逼著他親手拔出安在大將軍府的釘子,他花費了那么多的心血,現在就要付諸東流,如果他有一絲遮掩袒護,都會失去韓婧凰這個更為重要的棋子,取與舍都像是要剜掉他的一塊肉一樣,不過,成大事者,自然要懂得審時度勢,進退取舍,現在的情況,韓雅芝母女已然是個廢棋了。
眸子中的戾氣被掩飾,他怒火中燒的開口:“這是大將軍府的家事,請韓老夫人定奪,但本王不希望玲瓏郡主受到一丁點的委屈,否則,本王不介意多管閑事。”
鳳曦的一番話,徹底斷了莊婉的念想,她本來見到韓婧凰將信件送到鳳曦的手上,眸子中立刻閃現出希望的光芒,現在,只剩下深深的絕望,身子一軟,坐在了韓雅芝的身邊。在鳳曦的眼中,她甚至都沒有找見自己的身影。
鳳曦能與正宮太子斗這么久,果然不是小角色。韓婧凰暗暗想著。
“馬上滾出大將軍府,帶上你的孽種一起滾,從此沒有我的允許不得踏進大將軍府一步!”老夫人說完手持拐杖指著門口,對管家道:“管家,把她們給我趕出去!”
“是。”管家應了一聲,身邊便有嬤嬤丫鬟上前來拉韓雅芝和莊婉。
這是一場漂亮的反敗為勝。最后以韓雅芝母女被灰溜溜的趕出大將軍府為結局。
屋內的下人們漸漸散去,韓婧凰親自送了鳳曦到府門口。
“玲瓏,聰明如你,有些話本王不說,想必你也知道,半月后皇祖母的八十壽誕上,本王等你。”鳳曦一身寶藍色緞面長衫,在陽光的照應下,更顯萬分尊貴,他手中的一柄玉面山水折扇,唰的搖開輕扇兩下,他沒有等韓婧凰的答復,轉身上了馬車。
朝著遠遠駛離的馬車行了禮,韓婧凰站在府門口,又朝著莊府的方向望了望,一抹笑意緩緩、緩緩地勾起。
“走吧,百靈。”
叫了百靈,關了大門,往橋邊院走去。
她終于將韓雅芝母女趕出了大將軍府,她曾計劃了很多情況,卻沒有想到最后這機會是他們親自送上門來的,她不知道經此一事,莊婉還能不能得償所愿的站在鳳曦的身旁了,呵呵,她倒是很期待再次見面的場景,撕破臉皮后,莊婉究竟會是一副什么模樣?
鳳曦口中所說的皇太后的壽誕,定于半月后在皇宮中舉行,屆時,也是一眾皇子公主們的擇偶佳會。鳳曦雖已封王數載,王妃之位卻一直空缺,在門口與她說的那番話,并不難懂。
韓婧凰一邊走,一邊回想著,上一世的這一天,都發生了什么?對了,她醉倒在鳳曦懷里最后卻被送進了郭冬至的房間,就是在這一次的宴會上,所以這次,她定是要格外的小心才行。
鳳曦從大將軍府出來,上了馬車后,就一腳將馬車內擺放的茶桌踢翻了,“叫莊璧仁來見我!”
陳姨娘攙扶著老夫人去了臥房休息,給老夫人捏著腿,本分的坐在床頭不言不語。
“賽君啊,你說說,我怎么就養了這么個白眼狼呢?”老夫人還是無法釋懷,韓雅芝的這件事,沒有一段時日,她怕是過不去這個坎了,那畢竟是她身上掉下去的肉,她生養了三四十年的女兒,現在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她和陳姨娘兩個人,說起話來,也盡顯了一位年邁的母親該有的神情。
陳姨娘并不回答,她向來聰明,知道老夫人現在只是需要一個傾聽者,所以,她只需要張開耳朵聽著便夠了,果然老夫人自顧自的接著說:“當初她嫁到莊家去的時候,莊璧仁還是個不入流的小官,雅芝過的也還算幸福,可后來他的官越做越大,當上了御使后,竟然動不動就對雅芝拳腳相加,雅芝受不得,就跑回來找我哭訴,我心一軟,便讓她常住了下來。婧凰的母親去世的早,我也老了,府上也沒有個管事的,她插手府上的事情,也是我默認了的,我就想著,大不了就養她一輩子,當做老姑娘養著也未嘗不可,可誰知道她的心早就已經不在這了呢?是我糊涂啊,是我老糊涂了。”
陳姨娘起身往前挪了挪,去捏老夫人的肩膀,被老夫人一把手拉住了,“賽君啊,在府上這么多年,你可覺得委屈?”
“奴婢不委屈。”陳姨娘望著老夫人,婉約的聲音淡淡開口。
“你也是大家出身,來我府上做個姨娘怎么會不委屈,你應當委屈,比起那個白眼狼來,你更適合這個家,當年,你和正道兩情相悅,我也是中意你的,只不過造化弄人啊,現在正道去了,留下我們一老一小在這府中苦守,拂曉那孩子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你若是還念著正道當初的情分,就接下我的擔子吧。”老夫人累了,是真的累了,她兢兢業業獨自一人支撐著大將軍府,本以為可以暗想晚年,卻被自己的親生女兒捅了一刀,這樣的事情,令她老人家真的難以接受。
在心情起起落落的時候,她終于看見了這位默默無聞的陳姨娘,眼前忽的一亮,陳姨娘,陳賽君就是幫她掌管大將軍府最好的人選!
“只要老夫人信得過,奴婢定當盡全力。”陳姨娘起身后退一步,朝老婦人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頭,算是應下了。
大將軍府,終于開始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