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風光甚美,山下發生的一切宮洺跟唐無憂兩人渾然不知,原本說好的比賽,不知是宮洺讓她還是她技術卓越,總之現在正在烤野味的人是宮洺,而唐無憂正在悠哉的欣賞著這山巔的美景。
山崖邊一襲白衣靜立,清風拂過,衣擺飄揚,此番美景在宮洺看來甚是比以往更加奪目,不時,唐無憂微張雙臂深深一嘆,然而那嘆息聲中卻不像是對美景的感慨,反而似乎帶著些許憂愁。
“小心點,危險。”
聞言,唐無憂并未斂回腳步,她回頭看向宮洺,“不知道他們還要多久。”
多久?估計要明年這個時候吧!
依照曹佑的性子,今日他們恐怕是上不來了,若是他敢上來,那么往后就別想再踏進他榮王府。
“他們行程慢,不用等他們。”
這話唐無憂倒也沒懷疑,畢竟他們兩人乘一騎,慢一些也應當,再或者兩人在路上有什么進展,直接打道回府也不是沒可能的。
她轉身走到宮洺身旁,看著他手中的野味,惋惜的撇了撇嘴,“只有肉沒有酒,吃起來也無味。”
話一出口,宮洺似乎有些意外,她一向小心謹慎,居然在這荒郊野嶺之地會跟他說想喝酒,宮洺眉一揚,問:“你還會喝酒?”
“會喝水的人都會喝酒。”
這話在理,宮洺換言又問:“你很能喝?”
唐無憂輕撩衣袍坐在火堆旁,看了他一眼,謙虛道:“還行。”
聞言宮洺也沒說什么,直到野味烤好,他消失了好一陣子,當他再次回來的時候,手中卻多了兩壇酒。
看著他手中的酒壇,唐無憂有些不可思議,待他走近,她才回過神興奮起身,“你從哪弄來的?”
見她這般興奮,宮洺不由勾唇,“曹佑藏的,以前他也說過有肉無酒很無趣,之后便藏了一些在這。”
“沒看出來,那家伙還挺知道享受的嘛!”唐無憂兩眼放光,更是不吝夸獎。
“你也不差。”……
……
酒枯肉盡,唐無憂仰靠在一塊大石上,看著太陽偏西后的紅霞,一片殷虹仿若將她的白衣顏染。
看著她微紅的臉頰,宮洺微微扯動嘴角,起身走到大石旁,“醉了?”
“哪那么容易?”唐無憂沒看他,仍是望天。
“那還真是可惜。”
聞言,唐無憂眼睫微微低垂,失聲一笑,“可惜?不然呢,你想對我怎樣?”
沉默片刻,宮洺有意無意的說:“不敢對你怎樣,要知道你隨手甩出來的東西可是會要了十幾個壯丁的性命,如此,我哪有那膽子?”
前世,唐無憂是被大家公認的處事冷靜,可是昨晚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鬼,居然連身后跟著個大活人她都沒發現。
微醺的眸子看向宮洺,紅潤的唇瓣慢慢的扯出一絲邪惡,“你怕?你堂堂榮王爺居然也又怕的?”
望進她的眼,宮洺只想要獨霸她的一切,他伸手輕撫她的臉,柔聲開口:“別人不怕,唯獨怕你。”
唐無憂嘴角的笑意逐漸僵持,她沒有閃躲,也沒有避忌,她承認自己定力不足,對他的的感覺也早已不止討厭那么簡單。
但是,他是王爺,是皇子,也許以后還會是遼國的帝王,而她,注定只是一個不會涉及到任何一國的閑人,此生只愿與金銀為伍做個俗人,這樣的兩個人又怎會真的走到一起?她不能要求他放棄強權,而他也不能阻止她一生游閑,與其最后忍痛分別,倒不如始終沒有開始和進展。
“宮洺,如果我說孩子的爹沒死,并且過段時間就會進京,你會如何?”
淡淡的話語重重的敲在宮洺的心頭,這段日子以來,他幾乎已經認定了自己就是那兩個孩子的父親,如今她說出這樣的話,他真的分不清是真是假。
見他不語,唐無憂淡淡一笑,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謊話,在她的心里,她從來沒有否認過他是孩子們的父親這個事實,可是事到如今,她真的找不到別的辦法來鞏固自己的心,唯有讓他放棄,她才能站穩自己的立場,不被俘虜摧殘。
“你確定孩子的爹不是一直都在京城?”
聞言,唐無憂一怔,不過片刻她便恢復了正常的神色,他的話只能說明他的懷疑,倘若他真的認定了,又豈會由她在這胡說八道。
唐無憂的沉默開始讓宮洺有些不安,他怕她的回答是他不愿意聽見的,即便是騙他,他也忍受不了,“走吧,天晚了,該回去了。”
見他轉身就走,唐無憂不淡定了,她難得昧著自己的良心說了這樣一個謊話,他倒是多少給點意見啊,就這么走了,豈不是浪費了她的良苦用心嗎!
“誒……”她從大石上跳下,剛要開口,忽的,已經走遠的人閃身回到了她面前,感受到他的氣惱,更感受到胸腔里一陣翻涌,后背撞在大石上,好在那石頭夠平滑,不然的話她今天就被她懟死了。
“唐無憂你給我聽好了,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就算孩子的親爹另有其人,我都不會放過你,如果你說的那個人有膽進京,那么我就保證讓他死在京城,讓你永遠斷了這個念想。”
額上的青筋,眼底的怒火,還有從肩頭上傳來他想要捏碎她肩骨的疼痛,唐無憂心里清楚他此刻有多恨她,她從沒見過他這么恐怖的樣子,但奇怪的是,她卻一點都不怕。
許久,當宮洺眼底的火光漸漸熄滅,唐無憂無奈一嘆,“瘋子。”
一聲低咒,宮洺卻意外的笑了,他伸手捏著她的下巴說:“沒錯,喜歡上你,我的確是瘋了。”……
——
回到山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兩人從曹佑口中得知了宮楚的事,驚訝之余宮洺疑惑的看了唐無憂一眼。
唐無憂眼一瞪,不滿道:“看我干嘛,我可是從上山起一直跟你在一起,你不是懷疑我會分身術吧!”
想了想倒也是,她的確沒有時間去做這件事,可是除了她,還有誰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無憂,這大半天你們真的一直都在一起啊?”跟曹佑在一起久了,就連林文茵也學會話里有話的打趣她了。
只不過她這個新進的小僧彌想在她這尊大佛面前想翻跟頭,簡直是不自量力,唐無憂眼眸一轉,摸著下巴賊賊的笑了笑說:“喲,有人可是走了大半天都沒有走到目的地,敢問某人,你們這是做什么去了?莫不是兩個大活人在這筆直的山路上迷路了?”
聞言,林文茵甚是后悔剛剛說了逗趣她的話,她跟曹佑同騎一匹馬本就讓人浮想聯翩,再加上唐無憂刻意拿出這樣的語氣,更是證實她的想法已經完全偏離,可是這也不能怪她呀,她怎么會想到曹佑走到一半突然不走了,她一不認路,二又沒馬,只能跟他在山里兜幾圈之后就回來了。
見林文茵說不出個所以,唐無憂冷哼一聲,起身睨著她說:“見色忘友,哼。”
以為唐無憂真的生氣了,林文茵蹭的起身,“不是的,我沒有,你聽我解釋。”
唐無憂欲走的腳步未頓,偏頭看了林文茵一眼,“好啊,聽你解釋,跟我走。”
離開營帳林文茵才知道,她跟本不是想聽什么解釋,而是不想再跟那兩個男人沒完沒了的糾纏,假裝生氣和叫她出來,不過是她的一個借口。
看著一旁帳外急慌慌的太醫和宮人,唐無憂不由的低眸沉思,一箭廢掉男人的命根子,這般不偏不倚的箭法就是連她都未必能做到,況且當時山上到處都是人,能有這般膽量和精準的箭法,除了那個小家伙她真的想不出第二個人了。
唐雨茗的箭法是不容置疑的,不然她也不會特意為她準備一直毒弩防身,她那一箭射過去絕對不會偏差分毫,所以那宮楚,怕是要兇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