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云被顏儀抱下大船,毫不客氣塞入早已備好的馬車直接送入了顏儀的右相府內的一間臥室,房門被從外面反扣住,任憑楚風云如何呼喊都沒有人來理睬。
大雨繼續(xù)磅礴著,傾倒著。
狂風襲來,滿天雨幕被風折磨成變形的巨浪,咆哮著,用力地捶打這百姓民居屋頂和墻壁。
那力道,那氣勢,仿佛一個發(fā)瘋的野獸在發(fā)泄自己無窮的怒火。
楚風云用力踹門,使勁推窗都無濟于事,她心情很是氣憤而又焦急。
她的怒喊怒罵被那磅礴的大雨淹沒,根本沒有人能夠聽得到。
氣憤到極致之后,反而慢慢冷靜了下來。
高燒未退的使她渾身虛軟無力,已經一整天都未進食也使她不堪疲憊的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當她醒來之時,房內光線已經明亮不少,屋外鳥兒歡鬧之聲不絕于耳。
雨停了。
屋內一張圓桌之前,那抹挺拔身影此時略顯疲憊,用手斜撐著頭走靠在桌上,閉著眼,眉間微微皺起,細碎的胡渣從他削尖的下巴冒出,帶著些許青褐色渲染著完美容顏。
楚風云眼珠子轉了兩圈,輕輕掀起被子,光著腳,躡手躡腳的下了床,準備繞過顏儀,推門而出。
誰知道腳尖剛落地,顏儀冷冷的聲音響起道:“左相大人,你想去哪?”
這人明明閉著眼,也知道她起身了,到底有幾雙眼睛。
“小解。”楚風云淡定說道。
“屋內就有,窗戶旁邊那扇門內就可以。”顏儀揉了揉太陽穴,站了起來。
“餓了。”楚風云繼續(xù)說道。
“這桌上擺滿吃食,不夠你可以吩咐下人去做。”顏儀回頭看著楚風云,眼睛飄過她全身,眼里明顯閃過一抹明亮之色,但是轉瞬即逝,難以察覺。
“顏儀,你到底想要怎樣!”楚風云一臉氣急敗壞,光著腳走到顏儀面前,狠狠問道。
氣勢不能輸。
這是第一次楚風云直呼顏儀姓名,看來果然氣得不輕。
顏儀少見的扯出一抹淡笑,慢慢從桌上瓦罐內舀出一碗雞湯,推到楚風云面前,說道:“生下孩子,放你自由。”
“不可能!別做夢!”楚風云一甩袖子,回到床上。
“現(xiàn)在左相府邸正在為你準備喪禮,你這個人已經從這世間消失了。”顏儀淡淡說道,眼睛低垂,都不用看楚風云都知道此刻她臉上震驚表情。
這么多年的爭斗,兩人秉性都太了解了。
雖然左相死了對顏儀也是一見棘手之事,內憂外患之時,左相的消失對朝局的震撼絕對如地震般強烈。
但是,那腹中孩兒他要定了。
朝局震蕩他可以慢慢整頓,而且也有把握穩(wěn)定政局,現(xiàn)在那孩子的安全才是當務之急。
“你太卑鄙了!”楚風云狠狠說道,此刻她也不怕破罐子破摔。
“還有本相提醒你一句,倘若你故意讓這孩子沒了,你楚國公府上數(shù)百條性命都會逐漸消失,最后成為一座空宅。”顏儀淡淡說完,負手走了出去。
門前的侍衛(wèi)立刻將門反鎖,留下楚風云一人。
房門緊閉,顏儀站在門前就聽到房內桌子被掀翻,碗筷摔落一地的聲音。
“吩咐下去,按照米大夫寫的方子,再備一桌飯菜。”顏儀看了看頭都沒回,淡淡說道。
楚風云在屋內撐著下額來回徘徊,嘴里不停罵著顏儀,心里卻在盤算如何離開。
還有剛才都忘記問現(xiàn)在汛情如何,不過看這雨停了,應該暫時無大礙。
這時候,兩個丫鬟進屋收拾碗筷。由于這丫鬟很少出府,所以也不知道楚風云的身份,只知道是他家相爺吩咐好生照顧的女子。
楚風云看了看自己寢室大門,左右各站了五個侍衛(wèi),往遠望去,庭院之外的門口又站滿一排,感覺整個相爺府的侍衛(wèi)都調集到這里看守她,還真是插翅難飛啊。
“請問兩位姑娘,你家相爺可在府上?”楚風云一邊蹲下收拾碎了一地的碗筷,一邊問道。
“姑娘,這些我們來收拾就可以了,小心傷了您的手?”一個鵝黃長裙的丫鬟立刻攔住楚風云的手,不讓她收拾。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當慣了男人的楚風云,還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有人稱呼她為姑娘。
“是奴婢在你熟睡之時幫你換的衣服,而且相爺還專門命我取來一件女裝,您穿上真是美如天仙。”另外一個粉衫丫鬟嘴很甜,一笑露出兩個酒窩,也是甜甜的。
楚風云這才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身著一件逶迤拖地三鑲盤金白底印花留仙裙,身披青色彩繡五彩紗素軟緞。
她再轉頭朝旁邊屏風處的一面銅鏡看去,見她順滑的長發(fā)梳著一風流別致參鸞髻,輕攏慢拈的云鬢里插著簡單珍珠飾品,膚如凝脂,唇如點絳,這番樣貌差點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有好多年未穿過女裝了。
“那你家相爺呢,叫他來見我。”楚風云從自己的容貌中回神,繼續(xù)追問。
她思考了良久,決定跟顏儀交換籌碼。
“相爺上逆河堤壩去了。這兩天幾乎都待在逆河堤壩,兩天兩夜未合眼。他命人開了下游五個州縣的水庫大閘,才保住了帝都的安全。”鵝黃長裙的丫鬟一說起自家相爺,一臉陶醉模樣。
可是楚風云一聽,立刻跳了起來。
要知道開水壩之閘可不能亂來,倘若一有不慎,雖然帝都肯定會保住,但是倘若有一處水壩被毀,那五個州縣就會全部淹沒,后果不堪設想!
一開始,楚風云也想過開州縣水壩來保帝都,可是卻有些顧慮,生怕萬一。
但是這顏儀如此膽魄!
“那下游幾個州縣情況如何?”楚風云立刻問道。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據(jù)剛才跟相爺回來的官員說,一切無礙。這雨停了,應該沒事了。”兩丫鬟手腳麻利的收拾好東西就退了出去。
楚風云抱著雙膝坐在床頭沉思,顏儀做事真是越來越狠絕果斷了。
這個斗了數(shù)年的對手,越來越讓人有壓迫感了。
倘若他要搶奪太子之位,誰能阻他呢?
看來這孩子更是不能生了。
一旦她隱退官場去生孩子,誰知道那半年之內會發(fā)生什么變化呢?
也許顏儀也是打這如意算盤,趁她離開朝堂,再一舉毀壞她太子黨建立起的各自裙帶關系。
到時候,顏閑庭的太子之位都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