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村子里的人死狀怪凄慘的,似乎都是淹死的,身體周圍都是腐臭的水。
“你們幾個,給他們挖個墳墓,我可不想看見這些個東西…”小龍子的心倒挺善良的,而這般蝦兵蟹將倒也聽話,很利索的就挖好了坑,拿了塊石頭立了個無字碑,我瞧著還是怪冷清的,就說:“我去山野那給他們摘些花…”
一路上我想到底是誰那么殘忍,讓她們死得那么痛苦,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嗎?走到半道有幾滴水珠滴到了我,“下雨了嗎?”我看天色晴朗,不像是下雨…
“居然還有人活著…不可原諒…”聽著語氣,好像是有些仇。
“我可不是這兒的人,你看清楚了…”
“路過的也該死…”這個妖怪透著好大一股怒氣襲來,我有些楞住了,好在小龍子揮著他的刀趕到了,救了我一命,妖怪受些傷,退了回去,只留下一灘水漬。
“你的反應也真是遲鈍,都不會逃…”
“那么突然我哪想得到啊!”不過,他終究救了我一命,我也該心懷感激。
小龍子一路跟著我摘了好多的花…他捧著那些花兒說:“這花那么純凈,應該可以慰問那些死去的亡靈…”
我頗感慨他和之前殺氣騰騰的樣子,簡直就是兩個人,“你對他們很上心?!?/p>
“畢竟是我們水族闖的禍,我這樣做也不是為了這些凡人,是希望可以幫那個水族妖怪減輕些罪孽…”
關心同類,我想胡歌也許也只是關心同類吧!現在我很擔心把他一個人丟在山上,不知道會不會出事情…可是現在的我又走不開。
“啊…”好像聽見慘叫的聲音…
小龍子說:“那個水族妖怪…我先去看看…”他輕身一躍跳上樹枝,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我猶豫了半天,總覺得萬一妖怪狡詐,小龍子應付不了怎么辦?所以還是跟著過去…
緊趕慢趕跟上他之后,突然發現那個女孩不是小柯嗎?
“你是哪里的水族,見到龍族,還不行禮…”小龍子這番話好不知天高地厚啊!果然是剛剛修成人形的。
不過,自古一物降一物,龍族克制水族,就算小龍子靈力不強,那個妖怪也應有所畏懼,可是他好像一點怕的跡象也沒有…
“爹爹…爹爹…不要殺我…”小柯不斷哭喊著,可是妖怪并沒有退卻的意思,反而攻擊得更猛烈了。這妖怪怎么會連自己的女兒也要殺?我擔心小柯的存在會影響小龍子,趕緊把小柯帶得遠一點…可是這時候小柯偏偏不要,“不要傷害我爹爹,他以前是個很溫柔的人…”
妖怪的身形巨大,看不出一點人的樣子,獠牙利爪的,還渾身發臭,我想象不了他以前溫柔的樣子。
我有點掛念胡歌,便問道:“小柯,你怎么會在這?”
“大姐姐,你走了以后,哥哥就渾身發燙,我怕他死掉,就想請村里人幫忙,結果…結果就遇見了爹爹…他好像不認識我了。”
“殺了你們,都殺了你們…”小柯的爹還是很瘋狂,小龍子有些架不住,這會兒突然一條從天而降的念珠縛住了他,一只烏龜也從天上掉下來了,“小龍子…小龍子…”
“龜丞相…”
那只巴掌大的烏龜,原來就是傳說中的龜丞相…好像和小時候聽的故事不太一樣…
“小龍子,這是南海菩薩的念珠,我猜這妖怪早就已經死了,現在的他不過是怨念所聚成的水怪,這念珠可以暫時凈化他的心?!?/p>
“太可恨了…你們這些凡人…不僅叫和尚殺了我,還活活燒死了我的妻子,她做錯了什么…”
聽見妖怪說的,我心里忽然有些刺痛,妖怪與人到底誰比較過分,有些故事,真的無法較真。
妖怪在一點一點的恢復成人形,他的眉目原也有些多情的樣子…
“爹爹…”
“小柯,原來你還活著…”
“爹爹…”
“小柯,你要好好活著…”
他成了一股青煙散去…地上只留下一個閃閃發光的鱗片。
“原來是只鯉魚精,這么溫順的妖怪…”小龍子有些多愁善感,我趁著他去安慰小柯,就去找胡歌了…
密林之中,我看見一處地火光彌漫,就跟著光過去,看見胡歌的周圍的樹木都起了火,而他正處在火海里掙扎…
“胡歌…”我只喊他的名字,沖進火光之中,那一瞬間我幾乎被火海淹沒了。
“桑麻…”
這個影子是千尋,在最關鍵的時候他總是保護我,輕輕呼喚我…
現在我處的地方,好像在蓬萊,還是在我自己的院子里,不過我不記得自己是為什么到這兒來了…
“夜里閃爍的遙遠的金星,和昨夜夢里看見的小鳥同色,在睡不著的夜里,獨自唱的歌,和吹來的風一起乘著夢翼而飛,在夜空里發光的遙遠的銀月,和昨夜夢里盛開的芍藥花同色,溫柔的夜里…”
很溫柔的一個歌聲,聽著聽著我也睡著了,醒來之后,發現自己身上還蓋著一件披風,芍藥花瓣落了我一身…邊上一個素衣女子正在繡衣服上的花紋…
“這是我自己的院子…”雖然有點不太一樣,可是屋子的構造格局我還認得,身邊的那個女子看見我醒來,對著我很溫柔的一笑。
“時間真快…一眨眼胡歌就三歲了,我做的衣服都趕不上他長大的速度了…”
“你是他的母親…”我很想起來,可身上沒有力氣…
“嗯,他真的是很膽小的孩子,睡覺也不敢熄燈,更不敢一個人睡了…”
我這才發覺滿天星辰,這個時候的蓬萊仙島是有夜晚的,該不會是胡歌太害怕黑夜了,所以就把蓬萊的黑夜去掉了吧!
“他的確是不太喜歡黑暗…”
“你是從未來來的吧!”
“嗯…”
“我也好想看看這孩子長大的樣子…”
“你為什么要離開他呢?”
“我的壽命到了,雖然他父親保住了我的容貌,有些事,總是無法挽回,凡人有壽,仙界的時間流動和凡間不一樣,在這三年人間已百年了,可我還是會守著他的,雖然我也不知道等我死后會去哪里。”
她拖拽著長長地裙紗離開,月色如玉,而她的身影就在月色中熠熠生輝,淚痕紅浥,她在遠處對我說道:“以后,請你好好保護他?!?/p>
“我要吃了你…”
“半妖,你娘親呢…”
“你就這點靈力,根本比不過我們,你的凡人朋友呢?和他呆久了就一股人味…”
“我娘親說明天就吃了他…哈哈哈哈…”
看到一般妖怪小孩欺負他,我很想幫他,可我動不了…不一會兒我好像又到了之前夢里的小黑屋…
“不要…千尋…千尋…”
胡歌手上就抓著那只草編螞蚱,“對不起,千尋…我救不了你了…”
難道千尋是那個孩子的靈…我這樣想著,千尋卻突然出現對我說:“不是的…”
“我要很強大,比任何人都強大…”
小小的胡歌身上燃起了火,這火蔓延著出去了,整個南宮都在火海里,而從胡歌身上射出了一道光,我著急問道:“這是什么?”
“是我,也是他的心…他用自己的力量把我驅逐出去,這樣他就不會害怕痛苦了…”
所以,香奈兒才說他們很相似…
“胡歌…”我擺脫身體的束縛之后,發現我回到了山林里,胡歌正在把他的痛苦恐懼變成火,他應該很久沒有那么害怕了…
我撲在他身上,因為千尋在保護著我,我并不覺得火燒,我還覺得已經走火入魔的胡歌的身體冰涼涼的…
“你們都走了…娘親也拋下了我…”他病痛呻吟著。
我努力想要喚醒他,“不是的,你娘親她一定在某個地方守護你…”
“你…不也被你娘親扔下來嗎?你不討厭她嗎?”
以前我也很恨,可是我聽見胡歌母親說的話,仿佛能懂一點娘親的心,我說道:“不會,不會有母親會丟下自己的孩子的,她們會在一個很遠的地方牽掛你…所以,我娘親她一定在哪里祝福我,記掛著我…即使她不回來,我也能感覺到她的愛…”
我真的很在乎,所以才語無倫次的,我的心里話真的好多,說也說不完…“胡歌,對不起,我聽不見你心跳的聲音,感覺不到你的溫熱,你的身體很輕,因為失去了心的重量……你一定在等我吧!不然你的心也不會找到我…胡歌,只要有心,誰都會害怕…我也會害怕…只有一個人的晚上真的很可怕,可是…有時候想起你我就不怕了…我真的希望你有這顆心…胡歌…我真的好喜歡你…我好想讓你擺脫陰影,好希望和你一起度過未來的那些好的不好的日子…我想看見心會跳的你…”
“你就那么希望我變成一個尋常人嗎?”他聽到了我的呼喚,控制了自己…
“嗯,完美無瑕的你我根本就觸碰不到…”
“那么,就把我放在你身上的心還回來吧!”他伸出細長的手臂,食指一點,一道暖暖地光就這樣進入他的身體,那是千尋的力量…
山雨澆滅了這場火,我聽見他心跳動的聲音…
偏偏在這兩人的獨處時光,小龍子就殺了進來,胡歌說道:“我一向是有仇必報的…”他拿起樹枝一掃,小龍子竟然被打回了原形,這個小龍子果然很弱…
“慢著慢著…”龜丞相喊道:“這都是些渡數,說起來我家小龍子也只是您劫中一過客…他兄長已經命他去蜀山修行,日后不會再打擾您了…”
“不可以,我姐姐的仇…”小龍子還有些忿忿不忍,心有不甘。
我想問該說些話:“小龍子,我想如果你姐姐也恨胡歌,那她應該會回西海,可她留在了蓬萊,說明她還很在乎胡歌,如果你殺了胡歌,我想最傷心的應該是她…”
“是??!是?。 饼斬┫嗖粩嗟南肓耸隆荒茈S我附和。而且我想小龍子應該是很通情達理的人,看他的神色,似乎緩和了許多。
“大哥哥,你沒事了…”我以為所有的事情都弄好了,卻忘記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小柯…其實我不太希望她離胡歌那么近…
“嗯…小柯,我得走了,你一個人可以嗎?我住的地方不太適合你…”
“可以…”小柯笑得很可愛,那一瞬間襯得我好像個大魔頭一樣。
“小柯,跟我一起去蜀山吧!你是水族的人,跟著我比較好…”
我沒有看錯,小龍子果然是個體貼的人,小柯和他一塊應該會過得很好吧!
這時候,小柯忽然神神秘秘的把我拉到一邊問我:“大姐姐,你能不能告訴我,愛上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俊?/p>
我考慮了很久,才想到了一個貼切的說法,對著看上去有些情竇初開的小柯說:“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就是永遠的不滿足了,還沒有見他的時候,希望見他;見他的時候,希望他記得我;他記得我時,希望他愛上我;當他愛上我的時候,希望可以和他永遠在一起;和他永遠在一起的時候;又希望他對我說:‘別怕,我會在你身邊,一直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