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眾人正吃的不亦樂乎,門口卻傳來吵雜的驚呼聲。似乎有位少女正在被人追殺,而掌柜的見狀急忙把店里的門關上,生怕引起不必要的禍端。
收回半空中欲要夾菜的筷子,李忠憂慮里帶著無奈道:“自從與夏遼兩國通商以后,不少人借著商人的身份混入城內,大梁表面上看似欣欣繁榮,實則卻是魚龍混雜變故橫生,大宋盛世之下難復其實,還真是令人擔憂!”
“可不是嘛!上月底禮部侍郎家里失竊,畢竟是見不得人的行事,而現在大街上謀財害命,連吃頓飯都讓人不得安生,這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朱大頭左手撐著腮幫,右手用筷子頭敲擊著桌面,憂國憂民的唏噓道。
“不會吧?這種情況官府應該會管治才對啊!怎么可能會熟視無睹呢?”趙良質疑道。
“管?怎么管?大梁城住了十幾萬人,官府即使知道是誰做得案,但兇手大隱隱于市,沒個十天半月是絕對抓不到的。”朱大頭失聲感嘆道。
“不是有戶籍制嘛!進城的人必須要登記,知道他們的住處還不好辦?而且連坐制規定客棧酒館有告奸、舉盜的責任,如果兇手住處有人隱瞞不告,不是會犯法嘛?”趙良脫口道。
李忠搖了搖頭:“想要進城,登記身份時多花些銀兩打點,守衛們隨意記錄幾筆便可蒙混過關,至于連坐制,那是建立在兇手沒有戶籍的情況下,要是有證件,誰知道可不可疑呢.”
“法度依靠人來執行,大宋官員可沒你想的那么有修養!”朱大頭接過話頭嗤笑道。
趙良聽完沉默了,李忠也凄然嘆息,朱大頭雖然說得太過絕對,但卻是真實道出了當朝體制的現狀。
盛世之下,貪贓枉法的現象竟然難以遏制,這不僅僅是統治者的悲哀,更是東宋人民的悲哀。
不久,外面的呼聲漸漸平息。掌柜的想再賺點錢,重新把店門打開,可客人們都提不起興致,三三兩兩的離開了。
吃得索然無味,趙良打算回王府休息,于是開口道:“今日便到這里吧!我還有些事,等來日再一起痛飲。”
李忠沒有挽留,情緒低落的笑道:“好吧!我與大頭也準備回學宮了,那我們明日再見!”
說罷,李忠一面叫來掌柜把帳賒下,一面帶著朱大頭向趙良拱手告別。
趙良并不意外李忠能賒賬,因為宋代的商業貿易非常發達,但存在著通貨緊縮現象,故賒買賒賣的行為也很普遍,幾乎生產、流通、消費領域的所有物品都能進行賒買賒賣。
走在回府的路上,趙良腦海里仍想著先前的談話。連李忠這等學子都看得出當朝的弊垢,那皇宮里的大臣們必然也清楚其中的禍害。可既然知道,為何沒人出來挑梁呢?
趙良頭痛,木盒的事還沒整明白,現在又來了一件更大的事。不坐以待斃,自己十余歲的年紀,又能干什么呢?
計較之下,趙良決定先獨善其身,反正貪贓枉法的現象歷朝屢禁不止,統治者的改革也許循序漸進,逐漸完善,此事還是日后再看吧。
收回思緒,趙良長舒一口氣,身邊的元慶卻突然低聲道:“公子,有人在跟蹤我們!”
“哦?”
趙良心里一驚,下意識轉過頭窺察周圍,但并未發現什么可疑的人。
“在哪呢?我怎么沒看到?”
元慶凝重的注視著人群,過了很久才沉聲道:“公子,你的動作太明顯了!那人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趙良微微皺眉,西夏人一直認定木盒在他手里,上次王府夜襲的計劃失敗了,這次他們應該不會善罷甘休才對!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快回府吧!”
元慶為人十分的謹慎,知道保護趙良不容有失,所以時刻避免著任何風險。
趙良慎重的點了點頭,沒有否決。如果跟蹤的人真的是西夏人,再呆下去絕對會有性命之憂。他可不想以身犯險,考驗自己的運氣能有多好。
經歷過生死,才會更加珍愛生命!因為你永遠不知道災禍還會在何時來臨,并且你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運氣,可以成功躲避過去。
剩下的路程走得特別慢長,趙良心里也是戰戰兢兢。眼看就快回到王府了,他摸了把額頭上的汗,發覺渾身已經徹底的濕透。
元慶同樣松了口氣,一路上既要注意不被人跟蹤,又要警惕擦肩而過的行人,這都花去了他許多精力。
趙良不知道元慶已經放松了警惕,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多些說什么。只差幾步路就回府了,西夏人不可能放著大街上的機會不殺自己,還非要等到王府門前侍衛眾多的時候才行動。
前方,一道身影側面走來,那人個子不高,體格挺瘦,頭上戴的簑帽恰好遮住了半邊面孔,看不清其容貌。
元慶放下的神經驟然緊繃,如果不是那頂簑帽比較顯眼,他絕察覺不到此人的氣息。
或許感覺已經被人發現,戴帽者加快了腳步,悄無聲息的拉近了距離。
趙良仍自顧向前行走,完全不知危險正在逼近,而元慶來不急提醒,戴帽者就已率先出手。
電光火石之間,戴帽者出現在趙良的面前,元慶暗暗吃驚,他沒料到此人的速度竟然這么快。
趙良更是驚恐,剛才自己還諸定不會出事,現在事情就找上門了,人生總是有太多意外的驚喜,讓他無力再去吐槽。
戴帽者伸手探向趙良胸前,元慶同時做出反應,舉起拳頭猛力打去,他打得那么有勁,一下子就將其擊退了好幾步。
戴帽者輕咦了一聲,重新沖了上去。
一旁的趙良好像聽到女子的聲音,抓了抓腦袋,不明所以。
戴帽者身輕似燕,元慶動若蛟龍,兩人的動作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殘影,令趙良看得是眼花繚亂。
兩人交鋒,戴帽者守勢居多,未曾出過殺招以死相博,反而更像是在切磋一樣。元慶心里納悶,但手上卻毫不放松,該怎么打就怎么打。
交手幾十招后,戴帽者逐漸力不從心。他的體格本來就比較廋弱,論力量與持久力自然遠遠不如元慶。元慶的進攻比他更猛更頻繁,要不是他身手矯捷,恐怕早就躺在地上安息了。
又過了幾招,元慶看出對方已是強弩之末,于是逮住機會,使出一招反手擒拿,趁其不備終將他抓獲。
“公子,人我抓住了,該如何處置?”元慶扣住戴帽者的雙手,高興的笑道。
“元慶大哥辛苦了,這次還多虧有你保護!至于他嘛……”趙良瞅著戴帽者,考慮很久才遲疑道:“還是交給官府吧!”
趙良很想審問木盒的事,但此時確實沒有什么心情。將他關入牢房,摧殘心智后有空再審,想必還甚好。
“等一等!”聽見要被送官,戴帽者變得焦急起來,顯得十分害怕。
趙良愕然,元慶也微微驚訝,聽聲音,此人竟然是位女子。
戴帽者耷拉著腦袋,扭捏的說道:“其實我們認識”
“哦?認識么?認識,你還來殺我?”
趙良滿臉苦悶,嘆氣道:“想來也對,你來殺我肯定是認識我!不過我卻不認識你,所以還是把你上交給官府比較好!”
“誰說我是來殺你的!我們見過面,你也認識我!”戴帽者好像很害怕官府,跺腳嬌呼道。
“你不是來殺我,那帶著蓑帽跟蹤我干甚,還氣勢洶洶大打出手,別對我說是投懷送抱,我不信,他也不信!”
趙良努嘴指著元慶,后者連忙點頭,木訥的臉上的好像在說:對對!我的確不信!
戴帽者更加用力的踩著地,銀牙咬的吱吱作響:“我什么時候氣勢洶洶了?那明明是悄無聲息好不好!我到你面前是有事找你商量,你愛信不信。”
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西夏人不可能只派一人前來,更不用提她還是位女子。
“好!有什么事,現在大家好好談談!”
趙良心下好奇,于是示意元慶松開雙手,他倒要看看此人到底是誰,找自己究竟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