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鄭大耳被抓進牢獄已經過去了好幾天,趙良卻沒有收到包諍的一條消息。學宮的課上完后,趙良決定還是要去大梁府查看結果,趕緊把陶越繩之以法,關入大牢。
天氣稍冷,趙良裹著衣服,輕車熟路來到大梁府。守門的衙役眼熟的打緊,趙良直接讓步入大堂,仿佛像回自己家一樣。
堂中檀香環繞,身著黑紅色官服的包諍手拿著案卷,腦袋晃晃悠悠,邊看邊捋胡須。
嗯,看樣子心情不錯。
“咳咳……”
趙良前腳踏入堂中,后腳還未踩穩,喉嚨里就先假裝咳嗽了一聲。包諍聞到聲音,濃眉一皺,正欲呵斥是誰在打擾他清凈,可當抬起頭一看,發現來人是趙良,臉上的不悅霎時煙消云散,嘴角堆滿了笑容。
“賢侄來了,快坐,快坐!”
包諍指著一側的椅子,親切的招待他坐下,熱情的模樣仿佛是在對自己的兒子說話一樣。
趙良砸吧嘴,用手打了打身上的風塵,然后落座在位置上,叉巴著兩條大長腿。
“包大人,事情辦的如何了?”趙良笑著詢問道。
身為王室,趙良的坐姿十分不雅,包諍有時都看不懂他的行為,究竟是風度翩翩,還是放浪形骸。
“賢侄,莫急,是有所進展。”包諍點頭哈哈大笑。
看包諍這面色,趙良大概猜到肯定是鄭大耳交代了什么好事,如果證據確鑿的話,就可以立馬將陶越定罪,然后派遣衙役前去捉人了。
趙良好奇的咦了一聲,隨后承接著包諍的話問道:“可是鄭大耳交代了重要的事?”
包諍點頭,笑意更甚,似乎掌握到了打敗陶越的關鍵信息,行動起來十拿九穩。
“鄭大耳乃貪生怕死,貪財好色之徒,才關在牢里一天,用不著嚴刑拷打就招了。”
包諍在鄭大耳家中搜出大量金銀財寶,可笑的是他平日里穿著樸素,怕引起街坊四鄰的懷疑,不敢大把拿去使用,一堆財富也就是過過眼癮罷了。
包諍像嘮家常似得和趙良說道:“鄭大耳的確是受陶越的指使,將大梁府的行動消息提前一步泄露了出去。”
趙良點頭,聽到這句話,定下陶越的罪就已經穩在了案板,他想逃都逃不掉。
鄭大耳家搜出中的不義之財,讓他還未定罪就在身份上變成了黔首,這完全避免東宋官衙人員不得作為人證的國律。有鄭大耳的人證,又有火器圖紙的物證,加之趙良在旁邊佐證,此事絕對是板上釘釘。
看向包諍,趙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同時也在好奇,為什么他這么久沒有傳消息過來。
“據鄭大耳的招供所說,他早在一年前就與陶越的手下有過接觸。而發生這一切事故的背后,貌似還有一位高人躲在暗處。”包諍面色凝重的說道。
“你是說,陶越只是一塊擋箭牌,是擺在明面上的牌九,他的背后還隱藏著更危險的敵人?”趙良吃驚的說道。
包諍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沉聲道:“只希望鄭大耳最好是在說假話,不然……”
包諍看著地板發呆,仿佛猜到了幕后之人,只是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是她。
趙良砸吧嘴,抓了抓后腦勺。包諍的話只說一半,讓他很是難受,像是吃甜果啃了半塊,才發現里面有條蟲子,還是只剩半截身子在眼前晃悠的那種。
不過趙良也并非一點都不懂,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陶越和皇宮內的那位淑妃娘娘關系不淺,不過淑妃可是陛下身邊最寵的妃子,誰要是去懷疑淑妃娘娘,那不是嫌命長嘛。
而這樣看來,難受的原因并非是包諍只言半句,而是包諍沒有說出趙良內心的想法。
包諍晾了半響,收回目光后說道:“這幾日,我并沒有派人告訴你有關此事的消息,現在你來了,算算時辰也該是時候出手了。”
趙良聽得半懂不懂,疑惑的看著包諍,還是說出了內心的疑問:“莫非大人決定要捉拿陶越了?可為什么要等這么久才行動?”
包諍搖頭,解釋道:“不是捉拿,鄭大耳的招供始終沒有說明二件事。第一件事是:他沒有說明火器被人從兵部盜竊的全過程,第二件事是:為什么那天甜水巷會出現本應該身在皇宮的陶越。這兩件事始終困擾著我,我本打算在觀察幾天,看看鄭大耳被抓陶越會是什么反應,但現在看來他還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應該是還沒發現鄭大耳依舊活著,還被我們關入了大牢。”
趙良微微點頭,包諍不愧是當了多年的大梁府尹,辦案確實有兩把刷子,在案件的處理方面,可比他深思熟慮的多。
包諍欣賞的看著趙良,露出長者般慈祥的笑容。若不是那夜趙良急著要去查鄭大耳,案件也不會有當下的進展。
說來也巧,扳倒陶越總感覺太難,可真的得到證據,又有一種恍然如夢,不真實的感覺。
或許人就是這么的奇怪吧,未得到之前感覺很難,得到以后又覺得來的太簡,似乎欲望永遠都不能滿足,蛇口吞下巨象的第一口開始,就注定不能夠止停。
包諍閉著眼睛,寬慰自己不要多想,然后平靜下來,開口道:“大梁府要想派人捉拿陶越,詞必須得先獲得陛下的首肯。而近日里我已經將陶越的罪行用奏折寫好,等會就派人送進宮去,只希望陛下看完上面所提到的事,不要驚了龍體才好。”
“抓住陶越再問出其幕后,現在也只能如此了。”趙良無奈的說道。
從鄭大耳口中得知的證據和真相,雖未解得拼圖的全部容貌,不過能抓到一塊碎片鑰匙,也是值得萬幸的事。
包諍的目光看向門外,那里是他向往的地方。冬日少有的陽光毫不吝嗇的灑落,地上白岑岑的像鋪滿雪一樣,純潔,干凈,罪惡無處可逃。
趙良在包諍心疼的目光下喝了幾口御茶,聊完要事便告辭了。回家不想走路,他雇了一輛馬車,帶著案件的獲知的消息,一路飛馳而歸。
木盒背后的秘密實在是太多,就像是夢的路口布滿著迷霧,一層籠罩著一層,即使走到出口,也終究是一場大夢。
而誰又能說,現實不是一場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