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太傅府中最為清雅的院子就要數風輕塵所居住的逸云院了,但見佳木蘢蔥,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于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于山坳樹杪之間。
俯而視之,但見青溪瀉玉,石磴穿云,白石為欄,環抱池沼,石橋三港,獸面銜吐。
每次風輕云前來都不禁為這里的景色所著迷,從院子的各處都能看出其主人清雅如墨。
而荷塘的荷花卻悄悄的敗了,只留下荷塘中殘敗的荷葉和成熟了的蓮蓬,映著院子里鮮花盛開的繁榮景象,荷塘處顯得更為落敗。
悠悠的風兒吹來已經沒有了夏日的熱度,風輕云站在枯敗的荷塘邊,靜靜的望著已經凋謝的蓮花,面色淡淡。
有輕緩的腳步聲傳來,風輕云沒有回頭,輕嘆一口氣,望著一片蒼涼的荷花池,感慨道。
“這花兒敗過之后許多人都忘了它曾經的美好,竟然落敗成如此模樣都無人打理,都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也是在曾經美好是的樣子罷了!”
風輕云緩緩嘆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嘆的究竟是花,還是人!
“今日怎么如此悲觀?”
風輕塵與風輕云并肩而立,望著枯敗的荷花池,溫和的笑道。
“其實花兒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雖然它的季節很短,但曾經美好過,讓人們留戀過,這已足夠!”
“哥……”風輕云面上哀傷一轉而逝,她轉頭看向風輕塵,“如果生命只有短短的一霎那,就算美好的讓世人全都記住,但是想必它是不甘的吧!”
“明年它還會再開的,不是嗎?”
風輕塵擔憂的望著風輕云,總覺得今天的云兒實在不太對勁,太過悲春傷秋了,這不是她的性格!
剛想問什么,風輕云已經轉移了話題。
她面上哀傷不見,恢復了常見的風輕云淡,笑看著天際灑脫恣意的云兒,神情舒散,仿佛方才的表情都是他的幻覺。
“哥,你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風輕塵笑的溫和,輕輕的撫摸著風輕云的發絲,“還多虧了云兒給我帶回來的金瘡藥,傷口早已經結痂了,現在連疤痕都不曾留下!”
“那就好!”
藥是從風無邪那里拿來的,風輕云暗道,哥哥已經養了一個多月了,如果再不好的話她就要去找無邪去算賬了。
沉默了一會兒,風輕云轉身離開荷塘,潔白的裙擺輕輕散開,如一朵淡然的百合花,她盤膝而坐,也不在意地上臟不臟。
低下的頭掩住她的眼神,只聽到她的聲音似乎比以往低沉了些。
“哥,如果有一天你可以離開風府,那你愿意離開嗎!”
風輕塵也坐到地上,攬住風輕云瘦削的肩頭。
“這府中只有一個云兒可以讓我留戀!”
聲音很輕,卻堅定不改。
唇角綻出一抹溫柔的弧度,風輕云依偎在哥哥的懷里,用只有她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那我就放心了!”
風輕塵只看到風輕云的唇微微動了動卻沒有聽到她說什么,皺眉問道,“云兒,你說什么?”
“沒什么!”
風輕塵也沒有多問,兩個人在荷塘邊沉默了起來,不過雖然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卻流淌著淡淡的暖意。
許久之后,風輕塵才像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從懷里掏出一支銀釵。
那銀釵樣式十分的簡單,沒有流蘇懸掛,沒有珠寶的裝飾,只是簡簡單單的在釵子的一端雕刻上簡單的銀質白梅。
愕然的看著風輕塵,風輕云驚訝的看著銀釵,“這不會是送個我的吧!”
“就是給你的!”風輕塵微微一笑,笑容卻不見了溫和。
風輕云沒有注意,她的目光全都放在釵子上,仔細一看才發現這釵子的樣式雖然簡單,但是雕刻的那一朵白梅做工精巧,梅花幾乎能亂真,甚至還散發著冷冽的梅香!
隱隱覺得這釵子有些許的熟悉,卻怎么都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里見到過!
“哥,你怎么想起送我釵子啊?”
第一次收到女兒家用的禮物,再加上這釵子是哥哥送的,所以風輕云很高興!
“早就想給你了,以前是覺得你用不著,不過現在也許放在你那里它才能發揮最大的用處!”
風輕云眸光一凝,“這不是一根簡單的銀釵?”
“嗯!”輕輕點頭,風輕塵表情嚴肅,“這是娘親的遺物。”
“什么?”風輕云手一抖,險些將釵子扔落在地。
“當年風莫離娶了尹思之后,娘親整日郁郁寡歡,至此再也沒有親近過風莫離,當年你年幼不過兩三歲。”風輕塵穩住風輕云的手,面色是從未見過的凝重和追憶,“娘親見他如此,提出和離,唯一的要求就是她離開要帶著你和我。風莫離堅決不同意,而至母親提出和離之后他就將母親囚禁在柳絮院,除了你我,不讓任何人見她一面。”
風輕塵微頓了頓,風輕云能感受到他身上突然迸發的寒氣和殺意,但是不過一瞬間就被他隱去。
“娘親從那日起就把這支釵子和一本古籍交給了我,并且讓我好好保存,娘親沒有說這釵子和古籍的來歷,但是我見她面色凝重恍惚,就知道這兩件東西絕對不是凡物。”
“哥哥研究了十數年也沒有研究出這釵子的秘密,不過那古籍我倒是看過,里面涉及到兵法,陣法,詩詞,醫術,還有一些兵器的改造等等,其想法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所以我想這釵子和古籍的主人定當乃驚才絕艷之人。”
“不過哥哥無用,一直都沒有研究出這兩件東西的意義,所以現在就把這個艱難的任務交給你了。”
說完,風輕塵又從懷里掏出一本手掌般厚的古籍,那古籍泛黃,邊緣都已經被摩擦的起了毛,可見此書經常被人翻閱。
心中泛起一陣陣的疼痛,當年哥哥也不過五六歲,肩頭就已然背負了別人所不知的沉重,那該是何等的凄涼!
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卻見此時院落處風蝶面帶驚慌的跑了過來,兩人面色均是微微一變,風蝶的性格他們還是清楚的,不是大事絕不會如此焦急。
“出了什么事?”
風輕云把釵子和古籍收到懷里,凝眉問道。
“小姐,不好了,裕王爺來府中求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