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相府破院。
朝日當空,風清云淡。
陸苑一原本還在床上怡然熟睡著,卻被院子里忽然飄出的一陣女子尖銳刺耳的嘈雜聲猛地驚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從床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緩緩的走向院子里去一探究竟。驀地發現兩名年輕嬌俏的女子正頤指氣使的對著啞娘喝斥怒罵,一人著粉,另一人著紫,正是陸亦瑤與陸亦菡兩姐妹。
她站在廂房門前,輕輕咳了一聲,微微皺起了眉頭,那精致的臉如蓮萼一般,透著無瑕的白皙,卻是一幅很肅然的表情。
幾人立馬反應過來,見了她,陸亦瑤與陸亦菡反射性地立馬閉上嘴巴。
“喲,三姐,你終于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故意躲在里頭不愿意出來見我們呢。”
陸亦瑤神情變了變,微微斂去了一絲怒意,有些輕蔑地哼了一聲,面上露出些不知是譏諷還是憎恨的神情來。
“找我何事?”
陸苑一不經意地將雙眸瞇起,面無表情的開了口。對著陸亦瑤這陰陽怪氣的腔調直覺的不喜歡,雖然語氣仍是柔和平淡,原本清脆的聲音帶著些微低啞,卻聽不出是何種情緒。
“三姐這說的是什么話,難道我們非得要有事才能來找你么?”陸亦瑤哼了一聲,扭了扭,做出一副頗有怨言的模樣,就連言語中也帶著一絲不滿。
陸苑一也懶得去與她辯解,微微揚起眉,索性順水推舟,毫不在意地輕輕一哂,就連表情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摸樣。
一旁的陸亦菡見眼前氣氛不對,眼珠一轉,干笑兩聲,立刻出來打圓場,也給自己找臺階下:“我們這不是見三姐一個人住在這偏僻的角落,怕一時你無聊,所以才來找你鬧鬧磕的么。”
“是么?可我好像和你們不熟!”
瞧著這兩人虛情假意的樣子,陸苑一明擺著不信。她隨意的瞥了兩人一眼,那表情似笑非笑,言語中有意無意地強調著“不熟”二字,帶著一種看透表象的嘲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打她記事的那一刻起,便深深的懂得這個道理。
陸亦菡頓時被她那話語中明顯的譏諷給噎著了,臉上的表情立刻淡了些,帶著一種恨意拳拳。可是卻不好發作,她只好裝做沒聽懂,很勉強地假笑了兩聲,“三姐,我們都是自家姐妹,自然該是融洽親昵的,你又何必與我們如此生分呢?”
陸苑一瞇起眼來看她,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她都把話講得如此直白了,何必還要演這種‘親情’的老套戲碼呢?她看在眼里,只覺得那么假,那么虛偽,那么令人厭惡。
好半晌之后,她才轉移視線,以眼角的余光淡淡掃了一眼邊上一直垂著頭的啞娘,似乎察覺了啞娘有什么不對勁之處。
而接收到她審視的目光之后,啞娘更是迅速的躲閃了一下。
看到啞娘這副模樣,陸苑一更覺得有可疑,上前一步,湊近了些看她。她突然伸出手,將啞娘的臉龐稍稍翻側過來,這才發現,她的左臉腫脹,上面極清晰地浮現著五個鮮紅的指印。
“這是誰打的?”
此時此刻,陸苑一看似漫不經心地詰問著。雖然在語調上保持著恬淡與漠然,可是玩味地微瞇起幽涼的雙眼,其間有一把陰沉沉的怒火正冷冷地在燒,且越燒越旺,那毫不掩藏的銳利卻是令人無法招架的。
陸亦瑤一言不發的悄悄縮在那里,偷偷盯著她,看她的臉青得如同即將掀起狂風暴雨的天空,很有幾分嚇人,甚為心虛。而陸亦菡見她臉色很難看,也不敢再說話,
“你,還是你?”
見她們都不承認,陸苑一極慢地重復了一遍,手先后指著兩人。
她的臉色凝了起來,眼里閃爍著冰冷寒光,微微一睨,那目光便倏地化作一支鋒利的箭,令人不寒而栗。
陸亦菡不禁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不、不是我。”
此話一出,始作俑者是誰便不言而喻了。
“那么,便是你咯?”
陸苑一對著陸亦瑤漫不經心地哼了一哼,斜斜地揚起眉尖,唇角上帶著笑,一雙眼睛凌厲逼人,眼神像兩把刀,一眼一眼剜在她的身上,隱含著熠熠的鋒芒。
陸亦瑤驚得瑟縮了一下,可還是故作鎮定的鼓起勇氣與她對目而視,甚至還帶著一絲理直氣壯:“是我打的又怎樣?她只不過是個奴才而已,叫她請你出來,還推三阻四的,如此不聽話的人活該受些教訓!”
“她即便是奴才,也是我的奴才。既然是我的人,便不是你可以隨便打的。”
陸苑一的嗓音輕柔而緩慢,原本如水的眸子漸漸暗沉,在陸亦瑤那故作鎮定的眉眼間繞了幾圈,銳利的神色一閃而逝。隨即,一把揚起手,照著她的臉狠狠地扇了兩記耳光,下手又快又狠,極清脆的響聲,留下五個指印,她白嫩的臉頰立即腫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