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夫君有何話要說?”安陽公主心頭微微泛苦。那個她心心念念了這么多年的男人正一臉冷淡地看著她,神情疏離。
“那個孩子,我希望公主能手下留情。”安戚奕也不打算再和她過多客套,只是徑自出聲,單刀直入,毫不拐彎抹角。
他把話說得極慢極穩,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看向她時,像是暗含著某種無聲的提醒與告誡。
安陽公主僵在原地,神色冷淡,復又淺笑出聲,“夫君這話說的是什么意思?”
安戚奕睨了一眼安陽公主,如無聲棲在林間的一只鷹隼,叫人全然想不到他的靜默平和之中暗藏著怎樣凌厲的機鋒。他頓了頓,轉過身背對著,眼神里帶點說不出的嘲諷與刻薄的意味,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想來不必我明說,公主心中也該再清楚不過?!?/p>
“你——”乍一聽這話,安陽公主的臉色一變,氣急敗壞,頓時就忍不住咬牙切齒地低吼出聲,“你竟是這般想我?”
“是與否,公主心知肚明?!蹦锹曇?,一如既往地暗沉,卻也出乎意料的冰冷無情,帶著極濃烈的帶刺含針意味,連一絲情面也不留,“當年卉兒是怎么死的,別以為我真的不知道,等我查清楚真相的那一天,便是你我決斷之時?!?/p>
“決斷——”安陽公主被他決絕而無余地的言語氣得怒不可遏,映著那沒有血色的頰,帶著一種攝人心魂的蒼白,似乎是有什么話,幾乎要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卻被她硬生生地哽在喉嚨口,化成一股難以吞咽的抑郁:“枉我這么多年一直對你真心一片,從未改變過,本以為你會就此多看我一眼,喜歡我那么一點點,卻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落到這樣的下場。”
那一字一字,不知是控訴,還是自憐。
感情融洽?琴瑟和諧?鸞鳳和鳴?通通都是狗屁!這些只不過是欺騙外頭不知情的外人罷了。相敬如‘冰’,才是他們之間最貼切的形容詞。
當年安戚奕進士科進士及第是何等輝煌恣意的過去?那樣清冷睿智的男子曾叫她這堂堂一國公主驚為天人,深深折服!
那時,她想,如果能和他在一起,那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而且,她相信,以她對他的情意,即便一開始他不喜歡她,可總有一天他也會被她感動而接納她的。所以,她不顧一切后果,執意地要嫁與他——
可最終,她得到的卻并不是意象中的結果!
原來,他還有一位青梅竹馬的戀人,那個女人甚至還懷有他的孩子。
她恨,她怨,她幾乎嫉妒得發狂。于是,她使勁一切辦法去拆散他們,甚至為了得到他,不惜用上卑劣的手段。
她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愛他,難道,這也有錯么?
可而今想來,她何嘗不是因為自己太天真,所以才有此苦果?
“當年你逼迫我娶你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安戚奕深邃清朗的眼中顯出一種極穩極勁秀的力道,像溫柔的靜謐泛著冷光的劍那般。他不再理會她,便倏地轉身往外面走,滄桑的身影在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警告后,便步履無聲地消失在了門外,“你好自為之?!?/p>
安陽公主牽強而僵硬地笑著,縱使心里已經累積了數不清的苦楚,她仍然只是笑,即便掩蓋不了微微顫抖的身子,笑得那么辛酸,那么苦楚,唇角每抽動一下,心都如刀割一般狠狠地痛,可是,到了最后,她眼里還是忍不住聚集起淚滴。
她緩緩抬起頭,所有情緒全數凝結在唇角,一絲一絲慢慢變成殘酷的漠然:“安戚奕,你既然如此無情,就別怪我無義,你不是想要護著那小雜種嗎?我就偏要殺給你看!”
——
相府。
陸苑一自別院回來后并沒有直接回破院,而是去了書房找陸文沖。
書房內燭光通明,暖黃的燭火輕輕地跳躍,浮動著一室變幻的光影。
此刻,陸文沖端坐在如山推積的公文之前,側頭看陸苑一,對于她的忽然出現有些驚訝。
“你可知道這東西?”
陸苑一徑自伸手將之前在刺客身上搜到的那塊令符遞了過去,冷幽幽地問道。
乍聽她這么一說,陸文沖不明所以地怔忡了一下,這才疑惑著接過令符,查看了一番。待到看清楚之后,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眼睛里有著某種一閃即逝的情緒,不解地看向她,“這是?”
“我今天來找你只是想知道,我娘不是安國候的女兒嗎?如此,他為什么還要來殺我?”她索性也就開門見山的詢問,直奔主題,似乎是懶得與其拐彎抹角多說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