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胸腔微微起伏,小嘴緊抿,翻涌著嗜血的沖動,一陣風的奔到東宮。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怡王和榮王他們……”
“夠了!”水瀚出乎意外的冷喝一聲,打斷雨晴如爆豆子一般的話,方才兩位王爺已經來威脅過他,讓他心煩意亂。
為了保這個丫頭,他不得透露自己的布署,好讓他們有所收斂,不料這丫頭不思悔改還來添亂,真讓他頭痛。
水瀚神情冰冷,眼里蘊著怒色,淡淡地說:“你怎么知道金問天的?還大膽教訓怡王和榮王,你可知道他們一個手握重兵,一個掌握軍機處,我教你的東西都白教了嗎?”
雨晴呆了呆,晶瑩的淚花從眼中溢出,烏云四聚,下起了瓢潑大雨。她倔強的咬唇,轉身。
元浩看到兩人吵架,忙安慰雨晴:“晴兒,太子自有打算,你不要這樣……”
“打算,什么打算?是懦弱的打算嗎!就因為金問天是奴隸,所以你就讓他和野獸搏斗,拿他取樂?還讓人欺負他,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算我看錯你了!”雨晴說完頭也不回的沖進雨中。
委屈,傷心,憤恨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心中宛如天神一般的水瀚,沒料到竟是這么一個冷血的人,好生讓她失望!
雨水嘩嘩的下著,元浩急得跺腳,水瀚卻紋絲不動,眼里有濃重的心疼和氣惱!
小丫頭啊,你難道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嗎?你為了一個奴隸這樣質疑我,我的心該有多痛!
“太子,你的意思是不是不要打草驚蛇,該收拾的時候一網打盡?”元浩好像明白了水瀚的意思。
水瀚撫著額,深遂如墨的眼眸隔著白茫茫的雨幕望著那小小的身影,點了點頭:“牽一發而動全身!”
元浩沖進雨里死命的把自虐的雨晴抱回來,心疼地替她擦著滴水的頭發:“傻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太子是想找個適當的機會,并沒有不管啊!”
水瀚伸手欲抱雨晴,雨晴如小狼一般閃亮的藍眸射出冷冷的光,一閃身避開他的手,水瀚的手停在半空,最終嘆了口氣:“晴兒,發生這種事不是我能預料的,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不要這么沖動!好好想想你的沖動會帶來什么后果?”
雨晴明白了水瀚的意思,仍固執的不睬她,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水瀚心里一陣失落,只難過了一會兒便重新振作起來,他決不能讓雨晴出事,所以他愿意擔下所以的不解和怨恨!
夜,漆黑如墨,大雨肆虐,如野獸的洞穴,讓人心生懼意。
雨晴睡得極不安穩,一會兒夢到怡王和榮王奸笑著撲向金問天,一會兒看到太子冷冷的臉,腦子偶爾會出現自己身處茫茫森林,周圍虎狼環伺,卻找不到出路。
啊!雨晴大叫一聲驚得醒了過來,這時一道明亮的閃電劃過,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她的床前,雨晴反應迅速,立刻一招龍爪手去掐那人的脖子。
身體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擁去,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小野貓,是我!”
太子哥哥?
“晴兒,我知道你怕黑,就過來看看你!”水瀚的聲音如屋檐下最溫柔的滴水聲,拂平雨晴內心的恐懼。
“太子哥哥,晴兒知道錯了,你不要討厭晴兒!”雨晴窩在水瀚肩中,如八爪魚一般纏在他身上,吸著鼻子,把鼻涕抹在他身上。
水瀚溫柔的替她拭去淚水,微笑著說:“哥哥怎么會討厭我的晴兒,你怕黑哥哥就陪你睡,晴兒就不怕了!”
水瀚點燃燭光,雨晴藍汪汪含淚的大眼,如一塊上好的琉璃,在燭火下燦若星辰,映射出一張絕美的容顏,他伸出修長的指輕拂她的發,我的晴兒,你快快長大吧!
雨晴抱著水瀚肌肉均勻的身體,聞到一股暗香飄入鼻中,入眼是一片象牙色的肌膚,光滑細膩,忍不住色心大起:“太子哥哥的皮膚好滑!”
水瀚臉色緋紅,這才想到雨晴的心智早不是小孩子的心智,暗暗后悔自己和她同睡,只得吱吱唔唔地說:“再不睡覺我走了!”
雨晴低頭垂目一動不動地窩在他懷里,小臉潮紅,神色飄忽,像是犯了錯的小孩不敢面對家長似的,她悶悶地說:“不準走!”
水瀚只覺得心跳如鼓,咬牙努力裝作平靜拍著雨晴睡覺。
“太子哥哥,金問天真的好可憐的,你放了他行不行?”雨晴瞪著小鹿一樣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求著。
水瀚認真地回答:“不行!”
雨晴知道水瀚一旦決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只得怏怏地躺下,轉著心眼想法子救金問天。
然而,還沒等她想出法子,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四國會見時期定于九月初九,八月下旬,武國國主卻帶著自己的公主慕容燕提前趕到水國。武國人少勢弱,百姓多以游牧為生,性格豪放不羈。
他有心與水國結盟,于是便以和親為名,拉籠周國,要將慕容燕嫁于周國皇室。為迎接武國國主的到來,水沐大擺宴席,為其接風洗塵。
晴兒聽說來了個長得貌美的小公主,非要賴著去參加宴會,水沐拗她不過,只得給她安排了一個位置,特別交待她不許搗蛋,否則以后再不許她參加了,晴兒滿口答應。
慕容鮮帶來了異族風情的音樂,悠揚的馬頭琴,歡快的腰鼓,姑娘們奇裝異服,大膽的跳著舞,水裙像蝴蝶花一樣展開,不時的飛到各位大臣皇子們面前敬酒。
大家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高興得幾乎忘形了,慕容鮮帶著碩大的耳環,舉起酒杯大聲說:“祝愿周武兩國和平共處,百姓安居樂業。”
水沐和水瀚也舉杯同飲,水瀚剛舉起酒杯,忽然飛來一枚女子的耳釘,丁一聲打在酒杯中。
雨晴大怒,放眼一看,竟然是那個自己一直看著不爽的武國公主慕容燕!
慕容燕項帶一串彎月項鏈,純金的頭飾上鑲著小鈴鐺,一動就丁當的響,穿著顏色鮮艷,花色繁復的異族服裝,生得高鼻大眼,全身透著一股狂野之氣,一雙大膽的眼里此刻含著笑意看著水瀚,盡是挑逗之色。
“哼,打扮得像棵圣誕樹,也敢在這里出丑!”雨晴憤憤的灌下一大口灑,被嗆得咳嗽連連。
水沐恰好聽到了,好奇的追問道:“什么是圣誕樹?”
雨晴挑眉說:“就是把什么都掛身上,不知道美丑的樹!”
水沐更奇:“樹也會穿東西嗎?”雨晴不理他,專心看水瀚怎么應對慕容燕。
水瀚出手疾如閃電,眾人眼前一花,那枚耳釘就穩穩的夾在手指中,向慕容燕淡淡的點頭示禮。慕容燕高興壞了,指著水瀚向父王用武語嘰哩呱哩地說得熱鬧,看來對水瀚大有贊賞之意。
雨晴生怕她要嫁給水瀚,一急就蹦到了椅子上,一把奪過耳釘,大聲說:“圣誕樹,還你的破東西!以后沒事別把自己的東西往別人手里塞!”
說完手腕用力一甩,把耳釘甩了出去,慕容燕突然看到一個嬌美冷冽的娃娃對著她一臉怒色的大叫,忙回頭去看,看到耳釘飛過來,縱身一躍,飛出去接了回來,氣得滿面通紅,對著父王又是一通嘰哩呱啦。
水沐本意安排慕容燕作水瀚的太子妃,看到雨晴搗蛋,厲聲喝止:“晴兒,不得胡鬧。”
慕容燕叉腰,用生硬的周語說:“我.不.是.圣.誕.樹,我.是.小.燕.子!
雨晴被水沐訓斥,更加生氣,伸出中指朝慕容燕勾勾,挑釁地說:“想嫁我的太子哥哥,先問問我同不同意,有種下來比試,看我不把你摔成老燕子!”
雖然語言不同,但這種手勢可是誰都看得明白,慕容燕哪里受得了激,也竄了起來,兩個女子,一個身輕如燕,一個環佩丁當,不顧眾人的阻攔,在宴席上打了起來。
雨晴不輕易顯露功夫,這會兒為了水瀚可是盡了全力,她腳尖一踢,一壺熱茶朝慕容燕迎面飛去,全場人大驚失色,齊聲尖叫。
慕容燕抽出腰間的馬鞭,嘩一聲把茶壺擊碎,一壺熱茶像下雨一般灑下來,眾人趕緊躲開,水沐又氣又急:“快把琉璃郡主拿下!”
水瀚優哉優哉的看戲,似乎看穿了水沐的心思,嘴角勾起一笑,把父皇的話置之不理。
雨晴臉上染著笑意,隨手抓起桌上新擺的一盤荔枝,像炸彈一般一顆顆的向慕容燕砸去,一邊砸一邊叫嚷:“本郡主把你炸回你們草原去,別在這里丟臉了,太子哥哥是我的,你不配!”
水瀚笑意更深,水沐臉黑像鍋底,慕容鮮眉頭緊皺,下人們驚惶的躲著流彈,慕容燕被打得狼狽不堪,頭飾也歪了,發辮也散了,臉上被打了一個青包。
“嘰哩咕啦呼啦!”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當本公主是好欺負的!
慕容燕尖叫一聲,趁雨晴“彈盡糧絕”之時,一鞭卷起一盤熱菜,嘩一聲朝雨晴蓋了過去。
雨晴伶利的一躲,仗著輕功好,唰一聲竄到屋頂,穩穩地站著描著金龍的房梁上,得意洋洋地看著慕容燕。
水沐萬萬料不到禍事會波及自已身上,那一盤菜好巧不巧全落在他頭上,堂堂帝王,金冕玉冠,赤龍長袍,頭上臉上掛著長長的菜葉,一臉怒色的站在桌邊。
慕容燕傻眼了,雨晴吐吐舌不敢鬧了,眾人忙著為水沐換衣,一時間全場安靜得出奇。
“真是一個瘋不夠,兩個瘋來湊!你鬧夠了沒有?”水沐氣得渾身發抖,丟下一個待會兒再收拾你的眼色,憤憤的中途離場。
水瀚謙謙有禮的道歉,假意喝斥雨晴,慕容鮮哈哈一笑道:“小孩子們生事,本王不會計較的,也是本王教女無方,讓太子見笑了!”
草草的收場后,雨晴勾在水瀚身上:“太子哥哥會娶那棵圣誕樹嗎?”
水瀚微笑得讓人安心:“不會的!”
“太子哥哥等我長大!”雨晴以玩笑的口氣許下諾言。
水瀚鄭重的回答:“好!”
“拉勾!”
“好!”
隔著窗子,水沐看著兩人親密的姿態,鄭重的許諾,他發現在自己在嫉妒,嫉妒自己的天才兒子,嫉妒他可以有一個寬厚的胸膛讓晴兒依靠,嫉妒他可以得到晴兒一心一意的信任。
水沐同時也發現他在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超大年齡,痛恨自己后宮嬪妃滿門,恨晴兒只把他當成皇伯伯!
水沐覺得自己要瘋了,被嫉妒和自我厭惡逼瘋了!
不,你不能嫉妒,你是皇上,掌管天下的一切,如果連一個小女孩的心你都得不到,你有何資格稱王稱帝!
水沐咬牙,一定有辦法的!
水瀚,你必須娶慕容燕!
水瀚突然感覺到有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抬頭果然對上水沐深不可測的眼睛。兩個人目光交匯,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水瀚將懷中人抱得更緊了,水沐的嘴唇無聲息地顫動兩下,水瀚卻能在心里清楚聽到父皇對自己說:
我不會放棄的!
水瀚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卻克制住自己的殺意,也無聲的說著:你不會贏的!
水沐留下一個挑釁的眼神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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