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柳涵若也不曾再見到那個黑衣人,事情好像從未發生過一般,平平淡淡的,轉眼又過了一周。
某個深夜,月亮頑強的高掛天空,星星卻寥寥無幾,整個王府在月光的洗禮下,顯得空曠而寂靜,后門邊有一個侍衛堅守陣地,只是布滿血絲的眼睛卻顯露了他的疲憊不堪,朦朧間,忽覺一陣怪異的風吹過,又像是一人影疾馳而過,他猛然驚醒,提著心在附近巡視了一番,并未見任何異常,這才松了口氣,暗怪自己過度緊張,草木皆兵。
而此時,剛才從侍衛面前一閃而過的黑色人影直接推開了水月閣書樓的大門,堂而皇之走了進去,當黑衣人看到兩腿擱在書桌上,悠閑的半躺在椅子上睡覺的紫色人影時,嘴角一抽,直接一腳踹了過去,紫色人影一吃痛,立刻跳起,嘴里不忘咒罵:
“他M的,哪個混蛋敢踹你大爺!找死啊!”
“傳聞都說西門小侯爺溫文儒雅,斯文有禮,怎么私底下就非得那么粗俗?”黑衣人無奈的捂頭輕嘆。
“呵呵,你懂的,在所有人面前始終維持一種形象很耗精力的,私底下,還不讓我放松一下么。哎…也不知道,我那么賣命的伺候那個婆娘,都是為了誰哎?!”看清來人,他干笑了兩聲,開口抱怨道。
“哼哼,整個京城有誰不知西門小侯爺天性風流,紅粉滿天下,現在白送你個美女,怎么的,還不開心了?”黑衣人看了眼紫衣人,平淡的說道。
“再美的人,每天對著也膩了,更何況每晚還得身體力行的伺候她,真不知道這種苦日子什么時候才能到頭!苦逼的我啊…”
無視紫衣人的話,黑衣人直接問道: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王府內可有什么事情發生?”
“你還好意思問,離開近二個月,音訊全無,上次受傷都到王府了也不進來,若不是子仁傳信跟我說你在他那,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事!看你現在這樣,想來是沒事了,說吧,是誰傷了你的?要是那老匹夫的話,早晚有天,老子要劈了他,燉了喂狗!”紫衣人越說越激動,最后干脆拿起劍開始比劃了起來。
“咳咳…養傷,子仁那比較方便。說說王府的狀況吧。”黑衣人知道他是真的擔心,自知理虧,只得尷尬的解釋了下,忙轉移話題。
“大事情沒有,就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要說稍微鬧大的事情,也就在一個半月前,柳涵雪閑著無聊要找柳涵若麻煩,被柳涵若的丫鬟擋下來了,柳涵雪就氣的差點把丫鬟打死,最后由柳涵若出面救下了丫鬟并教訓了柳涵雪,柳涵雪自然不服,然后就找了我出面,后面的事,你懂的,按你吩咐的,事事順著柳涵雪,我只能將柳涵若禁足,嚴禁她插手后院之事。”
一聽柳涵若被罰,黑衣人不知為何心里略覺心疼,可也無奈,畢竟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他也身不由己。略微停頓了下,便見他調整了心態,臉色如常的說道:
“嗯。接下來的這二個月也就交給你了。”
“…不是吧。你又要走…”
“嗯。事態緊急,絲毫不能馬虎。”
“啊…我悲慘的日子什么時候才能到頭啊…再這么看著你那婆娘,保不準哪天我就吐了…”
“再忍忍吧。走了。”
黑衣人說完打開門,轉眼消失不見,而紫衣人的抱怨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空靈。
“喂喂喂…看我那么辛苦,沒功勞也有苦勞,連個笑臉都沒,就這么走了…太不夠意思了吧…”
黑衣人在王府飛奔,準備離開,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個一身素白,口中說著要做惡人卻摒棄不了良知的她,若無她那晚細心的照顧與包扎,想來他早已不存于世了吧。
心存感激的同時也不免讓他疑惑,記憶中的她是個弱不禁風的病弱之人,而那天見到的她,臉色雖蒼白,卻并不顯病態,反而有種超凡脫俗的美,很純粹。如果說外表可以改變,那么內在的性格總不會變。記憶中的她心狠手辣,不敬嫡母,辱罵嫡妹,為了嫁給逍遙王不折手段。可是他所看到的她卻是另外一種樣子,一個言語冷酷心狠,內心卻善良的別扭的女人,還精通醫術。如果真是心狠手辣之人,當晚又怎會回頭救他,如果不是,那為什么記憶中的她會是惡婦,前后的兩種極差,讓他分不清究竟哪個才是真實的她,亦或是兩個都是假?
猶記得那天凌晨,當他看到她靜靜的趴在桌上熟睡,想起她一晚細心的照料,作為回報他從衣柜中拿出一件紫色紗裙,輕輕蓋了上去,也因此恰好讓他看到了還未干涸的淚水以及那即使在睡夢中也不忘防備的表情,原來,她與他一樣,并不開心,這樣的表情深深的觸動了他心底的那根弦。那天凌晨若不是時間不允許,他絕不會如此匆忙離開。
他是身不由己的無奈。那么她又是為了什么?這讓他產生好奇,作為侯府嫡出小姐,作為逍遙王妃,無論哪種身份都高人一等,是什么讓她如此傷心,如此不安?
或許真如人所說,人在受傷的時候是最脆弱的,僅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打動到你。他突然很想見她,真的很想,可是那天晚上昏迷時,她說的話他聽的真真切切,他知道她怕惹麻煩,而他現在也是身不由己。被西門禁了足,想來她應該很悲傷吧,想去看她,可是現在夜已深,這么晚想來她也應該在睡覺了,不知原因,他越想放下,越上心頭,腦海中那個影子越來越深刻,他真的很想去看看她,想去看看她是不是仍像上次那樣夢中哭泣。
在去與不去間徘徊不定,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只見他拿出一直隨身攜帶的玉佩,按紋路掰開,手握鳳佩,將龍佩放回懷中,轉身調頭飛奔。
黑衣人悄悄潛入梅香苑,來到主臥邊,打開窗戶,悄無聲息的翻了進去,走到床邊看了眼床上的人兒,將鳳佩留在她枕邊,輕聲的說道:
“這鳳佩就當做謝禮吧,好好保管,如若哪天你有危險,拿出來或許可保一命。我走了。”
他又留戀的看了幾眼,然后翻身而出,就在他離開后,床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看了眼鳳佩,將它收了起來,繼續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