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留下最后一縷慘光,便沉了下去,房里頓時少了幾分光華,水溶立起身來,對朱策道:“別人本王不放心,還是你去,只要將東西交給他,什么也不用說,他會明白的。”朱策猶豫了一下,道:“王爺真的決定了。”
點點頭,水溶道:“這一步本王非走不可…。”水溶的話還沒說完,只見侍墨臉色凝重的走了進來,附耳對水溶低低的說了幾聲,水溶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墨似地濃眉緊緊地皺著,手中本來握著的狼毫瞬時成了兩段。
朱策疑惑地看了看侍墨一眼,正要說話,忽聽水溶嘆了口氣,緩緩地走到窗前,一下子推開,一陣涼涼的風迎面吹了進來,房里頓時多了一絲寒意。
就在朱策和侍墨愣在那里的時候,只聽水溶黯淡的道:“策公,你不用去了,這件事就由他吧。”說出這一聲,水溶沒有回頭,只是微微挺直了身子,透過窗子,默然地向外望去。
雖然看不到水溶此時面上的表情,但是跟隨水溶幾年的朱策卻知道,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水溶一定是想了很多,這一件事在水溶心里,恐怕是更重要的,否則也不會放棄了這一個反敗為勝的機會。
再說黛玉輕飄飄的扶著紫鵑走出鳳藻宮的時候,元妃只是默默地看著,過了一會兒才對抱琴道:“你去的時候殿下和北王爺都在那里。”
抱琴道:“是,還有戴總管也在,五皇子,九皇子也在。”沒有作聲,元妃輕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看來林妹妹嫁進王府已經(jīng)是水到渠成了,非是本宮無情,就像上次本宮說的,本宮也是為大局和長遠著想,何況北王爺乃是諸皇子中出類拔萃的人,也不算委屈了她。”
再坐上轎輦,黛玉只覺得心兒飄忽忽的,元妃意味深長的話讓黛玉敏感的心始終平靜不下來,今天的一幕幕像夢一樣又浮現(xiàn)在眼前。
皇上大壽對黛玉來說似乎與平日一樣,公主一大早就離開了長平宮,黛玉在房里看了會子書,又和紫鵑出去轉(zhuǎn)了一下,正巧碰到晴嬤嬤。
自從上次的事后,晴嬤嬤似乎感覺有些內(nèi)疚,每次碰到黛玉都是訕訕的,今日招呼過后,晴嬤嬤訕訕地道:“林姑娘,上次的事…。”
黛玉不等晴嬤嬤說完,淡淡地道:“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嬤嬤就不要再說了。”晴嬤嬤道:“可我這心里總覺得對不起姑娘,林姑娘,我真的沒想到會發(fā)生那樣的事。”低低的嘆了一聲,黛玉道:“但愿以后不要有什么麻煩就好。”
午后的天色有些陰沉起來,歇了一會兒起來,紫鵑對黛玉道:“前天公主吩咐送來一件新衫子,姑娘要不要穿上試一下合不合身。”
想了一下,黛玉也覺得無所事事,便道:“好吧。”幫著黛玉將衫子穿起來,紫鵑細細的端詳了一番,由衷地道:“這衫子和姑娘真相配,就是像少點什么。”
又端詳了一會兒,紫鵑才恍然大悟過來,急忙轉(zhuǎn)身去匣子里拿出幾串首飾,比劃了幾下,才將一串粉色的串子戴在黛玉纖細的腕上,笑著道:“這下就更完美了。”
低頭一看,黛玉見紫鵑戴在腕上的竟是穆瑤那次送的芙蓉串子,想起不久前在牟尼院后的相遇,而今卻已是天人兩隔,黛玉不由嘆了一聲,剛要將串子摘下來,卻聽外面有人道:“林姑娘,鳳藻宮打發(fā)人請姑娘過去呢。”
黛玉一愣,自言自語的道:“這不是前日才過去,難道是老太太來了。”想起今日皇上大壽,或許賈母她們蒙恩進宮呢。
想到這些,黛玉情不自禁地道:“紫鵑,幫我收拾一下,我們過去看看,或許是老太太她們來了呢。”也顧不得再去理會腕上的串子,黛玉急切的坐到鏡前,一邊催促著紫鵑,一邊自己動手整理著妝容。
等黛玉她們出來的時候,只見鳳藻宮的宮女心兒正等在那里,見到黛玉道:“林姑娘,娘娘在宮里等著姑娘呢。”
黛玉忍不住道:“是老太太她們進宮了嗎。”心兒搖了搖頭,道:“娘娘只吩咐奴婢請姑娘過去。”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瞼,黛玉道:“那我們過去吧。”
拐過玉湖軒不遠,黛玉忽覺得轎輦停了下來,正在納悶時,只聽心兒有些惶恐的道:“林姑娘,轎輦的柱子裂了,姑娘先下轎等一會兒吧。”
黛玉只得下了轎子,一抬頭見前面是一片火紅的楓林郁郁蔥蔥,比之那日北靜王府里看到的雖然少了些,但是那一份嫣紅卻依然如火似荼。
心兒小心翼翼的道:“林姑娘,到那邊的木椅上坐一下吧,恐怕到他們修好要有段時辰。”黛玉點了點頭,低聲道:“也只能這樣了,也不知娘娘會不會等急了。”
心兒沒有作聲,只是朝著那邊看了一眼,隨后道:“要不這樣,讓奴婢跑回去告訴娘娘,就說姑娘的轎輦壞了,還要一會兒才能過去。”
黛玉還沒做聲,紫鵑道:“這里隔著鳳藻宮挺遠吧。”心兒不自然的笑著道:“反正我整日的跑里跑外的,已經(jīng)習慣了,再遠的路也不怵。”
見黛玉點點頭,心兒有些逃避的急匆匆的離開了,紫鵑笑著道:“這小蹄子跑的倒挺快。”無奈的笑了一下,黛玉朝著轎夫那里看了一眼,低聲道:“今日皇上大壽,各宮的主子和宮人們大都去祝壽了,這花園里也安靜多了。”
紫鵑對黛玉道:“姑娘,反正也是等著,我們過去看看楓葉吧,我記得上次在北靜王府里見到的那片楓林比這大多了。”黛玉沒有做聲,點點頭道:“好吧,大觀園里獨獨缺了這樣一片景色。”
看了一會兒,黛玉正捏著一片楓葉正在出神,紫鵑走過來道:“姑娘,我剛才過去問過了,還要一會兒就行。”
黛玉抬頭看著滿眼的嫣紅,低低的道:“也不知娘娘有沒有等急了。”紫鵑道:“誰知道轎輦會裂,今日大家都在忙著皇上的壽宴,一時半會又到哪里去找合適的。”
一陣風緩緩的吹過來,拂起黛玉的長裙翩翩翻飛,紫鵑對站在楓樹旁的黛玉道:“姑娘,我們?nèi)ツ沁呑劝伞!?/p>
轉(zhuǎn)過身來,黛玉扶著紫鵑的手剛要走,一抬頭卻不由愣了,只見東面回廊處,水溶一襲白衣,長袖當風,玉潤般的臉上依然如往日般清冷,只不過清冽的眸子卻因酒意的緣故,多了一份慵懶和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