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嬈和周婷在聊西河郡最近時新的衣服,哪家鋪面新到胭脂水粉;蘇月則耐心的和靈樞講解繡房的種種:繡房只是一個名稱,而不是刺繡館,它是西河郡最著名的女子學館,聘請最厲害的教養嬤嬤和文人作為老師,專門調教大戶人家的小姐們。繡房里可供選擇學習的東西很多,刺繡必學,樂器可以挑選,基本的琴棋書畫誰都回避不了。
靈樞又產生了一種聽錦娘念經的感覺,蘇月真是耐心到極點,靈樞其實昨天就聽錦娘說過這些了,又聽蘇月念了小半個時辰,頭都大了,嘴上卻怎么也不忍心打斷她。
對面的周婷好不容易插話進來:“十一娘,昨晚我吃了你開的藥,今天感覺好多了。”
昨晚上,錦娘將靈樞“收診金”的意思傳達出去后,周婷很積極的拿了一對金耳環墜子來墨靈苑找靈樞看病。靈樞詢問其身體狀況,她扭扭捏捏的不肯說,靈樞把脈后確認她是濕熱,帶下不凈,恐怕是婦科病,想給她進一步檢查她又不愿,只開了最常用的調養方子,給她調理、補陰。
只是靈樞有些奇怪,這種病大多是成婚的婦女才會得,周婷年不過十三,初潮來沒來還是個問題,怎么會……當然她沒有問周婷這個問題,也沒有將這個疑慮告訴任何人。
靈樞道:“不客氣。你把七日的藥吃完后,下次月信后三日再來復查。”
周婷局促的搓了搓手,沒接話,靈樞看出她的為難,道:“下次來不用帶診金。”
“真的嗎?那好。”周婷總算松了口氣,并對靈樞投以感激的一笑。
蘇嬈好奇問道:“周婷,你得了什么病啊,還要月信后復查?”
周婷嘴唇一抿,眼神閃爍的不說話。
靈樞替她解釋道:“女子的病癥大都能通過月信表現,月信的異樣往往預示著身體疾病。所以我對女子的復查一般都是在月信后。周婷脾胃不適,我給她開了七日的藥。”
自打靈樞入府以來蘇嬈就沒給過她好臉色,這會靈樞主動說話,蘇嬈也十分不屑:“你跟誰說話呢?”
靈樞不再理會她,蘇雨伸出還有嬰兒肥的一截手臂抓住靈樞的手,奶聲奶氣道:“姐姐,你會看病啊?教教小雨。”
靈樞摸了摸她的臉,溫柔道:“等你長大了教你。”
說話間馬車徐徐停下,姑娘們忙不迭的整理衣裝,依次下馬車。
靈樞最后一個下地,入眼是一個頗為氣派的巨大紅色府門,上書“繡房”二字,門前還有兩樽鍍金的獅子。
姑娘們在婢女的陪同下前前后后進了府,入府即是一個非常大的長方形別院,中間一個花團錦簇的大花壇,四周擺放著精美的盆栽,多為梅蘭竹菊,造型頗為雅致。別院左右都是一排排的整齊房屋,紅墻黑瓦,延綿的長度相當可觀,每一間房門口都懸掛著門牌,這就是學室。
“我先帶你去見老師。”蘇月主動牽住靈樞的手,靈樞想拒絕也來不及,只能跟著她走。
“這最好的老師就是王良老師,他很有學識,曾經中過探花,稱作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也不為過,負責教書法、繪畫、還有女子書。我們家姑娘都跟著他。”蘇月又開始熱情的介紹繡房里最優秀的老師,完全沒有他人絲毫插話的機會,靈樞心里叫苦不迭,這個時候她多么想念那個一句話都不會說的家伙!
見過幾位老師后正式開始學習,靈樞沒有基礎,只有從最基本地禮儀和刺繡學起。學習只持續早上,午間大家就會各自乘坐馬車離開。
蘇月和靈樞一直呆在一塊,到走的時候也在一起,到門口時蘇月突然對靈樞說:“十一娘,先不要回府,我帶你去街上吃些點心,你應該還沒怎么逛過西河郡吧?”
“好啊。”靈樞對小吃還是很有興致的。
春日的午間并不熱,兩個姑娘撐著油布小傘在街上走起來還有幾分愜意。
走了不就后兩人進了一間不起眼的小飯館,蘇月讓靈樞歇著,自己去點菜。
靈樞尋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
蘇月點完菜來到靈樞身邊,扶著她的肩膀親密道:“這個店鋪很不錯,大哥在家的時候,偶爾會帶我來這里吃,雖然不是什么名店,但是很有滋味,人也不會太多,清凈。我還點了一壺清酒,你能喝嗎?”
“一點點。”靈樞臉頰微微一紅。
她沒好意思說她酒量大得很,這個時代的酒提純、發酵技術并不高,喝的最普遍的清酒就相當于現代的啤酒,她以前可是能喝兩斤二鍋頭的狠角色,這種酒對她來說就和喝水差不多。
“那就好。”蘇月坐下,環顧四周,“都好久沒來這了,一點也沒變,真懷念。”
靈樞勾了勾唇角:“回憶都是很好的。”
蘇月笑著點點頭,她笑的時候臉頰泛起兩個淺淺的酒窩,美麗異常。
連隔壁桌的人都不住往她們這一桌看,顯然對蘇月的美貌頗為覬覦,蘇月好似對自己的美麗絲毫沒有感覺,她很隨意的撥弄著長發,注視著靈樞道:“十一娘,不知道為什么,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很親切,像是認識了你很多年,我幾乎沒有交過知心的朋友,所以會對你特別羅嗦……希望你不要嫌我煩。”
啊呀,被看出來了。靈樞不好意思的搖頭:“不會,我話少,你別介意我冷淡就好。”
“不管怎么樣,我將你當親妹妹看待,有些話想開誠布公的和你談談。”蘇月凝望著靈樞。
靈樞迎上她的目光:“嗯?”
她有預感,蘇月將她帶到這里來,有目的,絕不是吃飯這么簡單。
蘇月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道:“這次九弟中毒的事情,我娘她……你會怪她嗎?”
果然還是談這件事!靈樞挑眉:“為什么要怪她?我把蘇墨救活了,也就不恨她攔我。”
“我說的不是這個。”蘇月的聲音忽然壓低了,過了片刻,她抬起臉來迎上靈樞的目光,十分清晰的問道,“我是說她包庇兇手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