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在糾結這件事,過去好幾個月了,煩不煩啊?!倍棠飿O其不耐煩的回敬女兒,“我還想問是不是你干的,我白瞎了去毒一個啞巴做什么?明知道府里的人都盯著咱們,我還下手去毒他,我是傻子?!”
她一邊說一邊自顧沏茶喝,看著蘇嬈略顯迷茫的神情,又接著道:“原來不是你???我還以為是你在替你哥哥鏟除障礙呢!那這事一準是大夫人干的,她怕蘇墨危及她兒子啊。她這么多年在府里忍氣吞聲,一門心思巴望著蘇家的家產,現在平白跑出個蘇墨來分家產,怎么會善罷甘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人,心腸歹毒,滿肚子的花花腸子,成天就在算計,她定是想毒死蘇墨,再嫁禍給我們,這不是一箭雙雕嗎?要不是唐靈樞僥幸救回蘇墨,老太太又插手進來,這件事她完全是最大的受益者?!?/p>
她說的不無道理,蘇墨中毒,獲益人只有三哥和大哥,既然不是二娘做的,很有可能就是大娘了。
蘇嬈變的半信半疑:“當真不是你干的?”
二姨娘沒好氣道:“姑奶奶,當真不是!要是我,一次不成我準要下第二次手?。∧阍趺催B自己親娘也不信!”
“不是你,難道是大娘……”蘇嬈不安的在屋里踱步起來,“是不是大娘做的另說,唐靈樞她……”
“唐靈樞?”二姨娘挑眉,“她怎么了?”
“安置在墨靈苑的婢女很久沒有消息傳來,我估計她們都被唐靈樞收買了?!?/p>
蘇嬈走到窗前,撩開窗簾,憂心的眺望著窗外。
“那些個趨炎附勢的小蹄子被籠絡也不是怪事,改明咱們再給墨靈苑換一批人?!倍棠镫S口道。
“她能收攏第一批就能收攏第二批,我估么以后在她身邊安插眼線難?!碧K嬈憂心忡忡。
二姨娘有點不耐煩了:“那就不安插唄,沒什么大不了。我說,閨女,你急匆匆趕來就為這事?”
蘇嬈搖頭:“剛剛看到一輛馬車在藥鋪前停了片刻,雖然看的不是太確切,但是應該是蘇家的車。我擔心里面的人是唐靈樞——因為對藥鋪感興趣的只有她。她過來做什么?是查我們的藥材嗎?她從哪里得到了風聲?”
二姨娘冷哼道:“就算是她,她能掀起什么風浪來?一個小小的養女?!?/p>
“你怎生這樣沒有遠見!她如今是掀不起風浪,可是以后未必不會爬到你頭上,她把蘇老太太哄的高高興興,不就是圖個依靠嗎?相較剛入府的時候,現在想動她沒那么容易,再過一些時間,恐怕誰都動不了她吧?”
蘇嬈轉身盯住二姨娘,她遠比母親要深思熟慮,也比母親更為狠厲。
二姨娘愣了一下,她的確沒有將靈樞放在眼里,十四歲的小姑娘,無依無靠,能有什么能耐?
蘇嬈道:“藥鋪名義上海是三哥打理,倘若她掌握了充足的證據,將來一狀告到爹爹那兒,三哥定吃不了兜著走?!?/p>
提到兒子,二姨娘這才留心起來,兒子是她的心頭肉和最大希望,無論如何也不能給毀了。
她壓低聲音道:“咱們那點小動作沒什么大礙吧?都這么弄了大半年了,也沒出過任何問題。貨源方面都是你外公的來路,她查不到的。只要他查不出貨源,無憑無據,就沒法拿這件事說事?!?/p>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她既然能收到這個風聲,就難保不會查出貨源。其實這件事我更多擔心的是三哥,三哥平日在外惹了那么多事,若是唐靈樞當真想揪出三哥的事兒,可不知道有多少把柄等著她去抓?!?/p>
二姨娘嘆氣道:“你的三哥最是不省心!”
“可是三哥是咱們母女的希望。”蘇嬈輕輕咬住了唇,美麗的臉龐上泛出一股陰狠的光,“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說到底唐靈樞就為蘇墨謀取利益,還是得把蘇墨盡快拔掉。我去找三哥商量這件事?!?/p>
*
夜幕降臨,家家戶戶點上燈火,夜色中的西河郡明如白晝。
這座盤踞大周國最東部的海濱城市富庶而繁榮,它稱得上是一座不夜城,因為往來商賈和旅人數目眾多,白日要談生意,大多喜歡夜里出游,這兒的夜市和夜生活相當熱鬧,甚至徹夜不眠。
尤其是沿海一帶,有一處美麗的海灣,名喚月亮灣。月亮灣的月色極美,吸引無數游客,卻還有更美的,便是月亮灣的美人。月亮灣上盤踞著大大小小十幾艘巨大的畫舫樓船,每一座畫舫都有一個詩情畫意的名字,每一個名字背后都是一個個讓人魂牽夢繞的妙曼女子。一到夜里,這里賓朋滿座,鼓瑟吹笙,喧鬧持續到天明。
三輛豪華大馬車在街道中穿梭而過,車上的環佩琳瑯作響,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車簾上大大的“蘇”字隨風高高的飄揚——
“少爺,你真的要去那種地方……”
打頭的馬車里,徐靜滿臉尷尬的坐在蘇墨身邊。
這段時間相處,他和蘇墨互相熟悉了,蘇墨去哪都會帶著他。蘇墨不能說話,徐靜要擔任發言人的重要職位,也就更加會留心觀察蘇墨一舉一動的意義,跟的久了就比旁人更為清楚蘇墨的心思,所以在他面前也沒以前那么緊張,還會提一點自己的意見,不過通常都會被蘇墨無視,就如今天。
今天郡長大人的次子宋昱不知道從哪弄了一條門路,說帶學堂里的少爺們一塊兒去月亮灣快活,蘇墨破天荒的同意了,眼下這一群乳臭未干的少年們正高高興興的向溫柔鄉奔去,徐靜卻是在心里叫苦不迭。
女人是禍水,去一趟那地方得惹多少事阿!宋昱肯定沒安好心,他平常和少爺并沒有什么交情,還曾間接的起過沖突,怎么就突然那么熱情的邀請一塊玩了!少爺這么聰明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蘇墨渾然不覺徐靜的顧慮,他姿態優雅的端坐著,背脊筆挺如松柏,一隴俊雅的錦緞青衣,玄紋云袖,碧玉發冠,高貴又不顯出挑,低調中帶著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