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先生,莫小姐的手指,如果要恢復到以前的水準,幾率只有20,?!贬t生的表情自然已經告訴了他們這個治療有多么地不樂觀,可是真正聽到依舊還是讓莫伶囹一瞬間地慌神。
她雖然從沒有表現過驚慌,卻是一直隱隱以為,自己不過是使了一次苦肉計讓自己清醒一點而已。等到自己的心結解開了,這琴是能撿回來的。然而顯然她太過自信,也不夠珍惜自己了。
“這是最佳的治療方案了嗎?”承晞感覺到了自己身邊的莫伶囹的異樣,原本對她琴技的懷疑也在那天聽到之后徹底推翻,知曉她一定是收了更大的打擊。
“以現在的醫療水平,這是唯一有治愈可能的辦法?!?/p>
“要怎么做?!蹦驵騿?,壓下心里的不安,強迫自己專注到那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上。
“破壞之后再重生?!贬t生選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卻是明白地傳達了其中的意思。
再傷一次,然后,好好治療。
“這……”承晞看向莫伶囹,他知道十指連心,況且當時的事情已經被渲染成了“血染的演奏會”了不說,她一定是收了很重的傷。現在,是要她再去經歷一次一樣的苦痛嗎!?他哪里忍心!
可是,要自己去說服她放棄手術,她會更難過吧。
“當然,決定權在莫小姐手上。”醫生知道這會是個艱難的選擇,“可是,請盡快做決定。在手指還沒有愈合得太死之前……”
莫伶囹打斷醫生:“我做這個治療?!闭Z氣里是毫不動搖的鑒定。
“莫小姐,考慮的時間……”
“不用。我知道會有多痛。可是,比起這樣的痛,我更不愿意失去自己的琴技?!蹦驵蛐χf,眼神里反而比平日里多了分柔和,“況且對于承小時來說,代言人莫伶囹也一定要是鋼琴家才會有價值。對醫生您來說,也是很好地試驗樣本不是嗎?”
幾句話,把他們所有人的利益算得清清楚楚。承晞的心卻是一陣酸澀。
他張了張嘴,突然很想質問莫伶囹,為什么就一定要和自己把關系畫得這么開。依靠他一點都不行嗎。
可是問不出口。
眼前的少女,沒有絲毫因為這個危險的手術而退縮的樣子,反而閃亮得刺痛了他的眼。那么笑靨如花的樣子,仿佛就要看到開放瞬間的花骨朵,努力地用自己的生命展示著最美的那一瞬間。
“承先生……”醫生顯然也被莫伶囹的幾句話給驚住了,下意識看向應該是抱有決定權的承晞,“你看……”
“病情是她的,醫生要尊重患者不是嗎?!背袝劼柭柤?,然后再自然不過地攬著莫伶囹的腰站了起來,熟稔地輕吻了一下她的發心,“況且不管是我的哪個身份,要的都不過是她的開心。既然莫伶囹鋼琴家小姐這么決定了,就拜托您了?!?/p>
然后在醫生詫異的眼神中帶著莫伶囹離開了門診室。
時間還早,醫院里卻是已經開始了又一天的大排長龍。莫伶囹的腳步加快,似乎想要快點離開。醫院是這世上最矛盾的地方。有那么多的生命逝去,又有那么多的生命降生。
死亡和新生,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所以她的手想要新生,也需要再毀滅一次嗎?
“承晞……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呢?”莫伶囹走到醫院門口終于停下腳步,并沒有回頭像是喃喃自語般地說。
“不要多想?!背袝勚浪窃诠肿约簺]有好好治療。
“明明是老天賜給我的禮物,我卻硬生生地毀了,現在又想要要回來,恐怕是不行了吧?!蹦驵驌u搖頭,“可是我不甘心啊,我好想彈琴,像以前一樣彈琴……”
聲音里是無法控制地顫抖。
莫伶囹看著剛剛來的時候才不過剛剛天亮現在已經放晴的天空,從沒有覺得陽光如此刺眼過。仿佛越是在這樣的環境里,越是難以抑制,自己心里開始滋生的陰暗。
血染的演奏會,到底還是自己造的孽。卻是成了她的殤。
冰涼的淚水就這么無法控制地劃過她的臉頰。莫伶囹下意識地想要擦去淚水的時候,眼前的陽光卻突然被承晞擋住,隨之而來的便是他溫柔的唇,一點點吮干她的淚水。表情虔誠,仿佛沒有一絲雜念一般。
“會治好的。相信自己。”承晞的唇離開她的臉頰,又穩穩地抱住了她。莫伶囹突然覺得這個懷抱溫暖得讓她更想哭了。
這個男人,雖然不懂愛,可是現在卻讓她感動得一塌糊涂了。
應該是愛她的吧?
“恩。”莫伶囹伸出雙臂,抱緊了眼前的男人。她不想要再逼他了。只要現在對她好就足夠了。脆弱的時候安慰自己,寂寞的時候陪伴自己,她想要相信,這個男人其實是愛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