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揚州,秋霽!”謝少安想著卿妙,面上卻更是笑意漸生。
李秋霽當然知道這是揚州,莫說,揚州。只要他謝少安想,還有什么人算計的過他。
心中只得壓下怒氣,再次好言:“我知你刀槍不入。我也不問你到底怎么算計的。只一句,你確定無誤?”
“你只要和以前一樣就可。記住,無論聽見什么看見什么,都不要動作?!敝x少安正經回道。
“那我沒得說了?!崩钋镬V沒有找到想要的答案,難免失望,可不想多呆在這里。
正待從飄窗出去,就聽謝少安的聲音從后傳來,“秋霽。”
“嗯?”李秋霽回首疑惑。
“大哥當年棄武從醫,你恨過嗎?”
“恨?”秋霽反問,隨即自嘲般笑道:“恨,但更愛?!彼餍曰厣碜陲h窗上看著謝少安。
“怎么!莫非和那姑娘有什么問題”李秋霽戲諛般嘲道。
謝少安仍舊坐于案前,單手扶額搖頭,“沒有?!?/p>
李秋霽見狀,心知這人是魔怔了,不再停留,人影一閃,只余回音:“謝三。她不是我,你也不是少棠。沒有那么久的歲月糾纏。一旦出現裂縫,你拿什么過往補救?”
謝少安沒有抬頭,久久維持同一個姿勢,似在自問,他藏了太多她不知道的,他們一開始就是陰謀。他甚至不敢想以后。
不,他是謝少安,不會讓這一切不確定發生。
天氣早就轉涼,揚州城的人紛紛往身上加衣,卿妙在漠北受慣了風霜,這深秋風涼倒不是問題。
方府上下也是熱鬧得不得了,眼看方景鸞生辰將至,又是及笄年華。方府早早就開始準備相關事宜,景鸞的生辰一過,緊接就是除夕。除夕一過正月十五,又是方景鸞下嫁秦慎的大好日子。喜事一樁連著一樁,哪怕是還在秋天就開始準備,方府上下仍是每日鬧騰。
方景弈請了一眾教習嬤嬤教導方景鸞規矩。卿妙本就是個掛牌師傅,平日就是陪著方景鸞四處閑逛。
現下方景鸞被約束起來,卿妙可是真真閑了個透,放眼方府上下,最閑的人也非她莫屬。
“唉。”卿妙蹙眉坐在院子的石椅上不知嘆氣了多少聲。
張玨上學不在,方景鸞也不纏著她,更重要的是!從山上回來這大多個月來,自己竟然一次沒見過謝少安,卿妙知他事務繁重,不過這抓心撓腸的相思可不好過。
卿妙心中有事就呆不住,沿著回廊漫無目的走著,不知覺就來到了方府的湖邊,望著湖上一片冷清,滿塘的荷花已敗,了無生機。心中蕭肅凄涼又增,都道有情之人心重,卿妙也不例外。
順著湖邊小路向前,卿妙隱約看見湖心小島的亭子里坐了一人,仔細一瞧該是方景弈。
湖面開闊,想是方景弈早已看見自己。怎么都算借住他家的,卿妙雖然滿腹心事,仍是斂了心思。踏上浮橋過去行禮。
侍女早早撩開簾子,卿妙微微一笑言謝。卻見方景弈抬眼溫潤一笑,手中的動作卻不停。
卿妙微微彎腰行禮,“遠處瞧著像方公子,匆匆過來打擾,可是唐突了?!?/p>
這時方景弈將已沏好的熱茶,擱置于卿妙面前,示意她坐下。卿妙端起還有裊裊水霧的茶杯,淺酌一口,眉眼舒展,“真好喝。方公子,我不懂賞茶之道。不過這茶下肚,溫溫熱熱帶著清甜,感覺心情頓時就順當了?!?/p>
方景弈只盯著卿妙,仿佛要將她吸入自己的眼中。愚鈍如卿妙,自是難以察覺。
“這喝茶本就是取悅自己,本就無道可言。我倒認為你說的極有道理,倒是把這茶的真諦喝出來了。”
卿妙羞澀的捋了捋散在耳邊的落發,笑,“方公子真是折煞我了。”
方景弈也不愉與她多言此事,堪堪為她續了杯中熱茶,聲音伴著水霧也有了些迷蒙之意,“說了多少次,叫我景弈。倒見你是個不長記性的?!?/p>
卿妙記起,方景弈是不止一次要自己改個稱呼,不過自己始終覺著別扭,想著這逾越了可不好。
可她也不想想,怎么就好意思對著謝少安直呼其名。
“我倒是不敢說實話。方公子人中龍鳳,我不顧這禮儀,胡亂呼名。心里怎么也過去這道坎子。”
誰知方景弈卻未氣惱,面上笑意未減,善解人意回道:“即是如此,我便不予強求。不過,這公子即刻,加上姓氏未免也太生疏了?!?/p>
卿妙一聽,人家都說到這種地步了,自己本就沒有架子,哪還敢怠慢,跟著就是一聲:“公子說的是?!?/p>
“誒。”方景弈低低應著,悉心專注桌案上的火爐,熏著茶壺。
卿妙看他一舉一動,從不知這喝茶還有這么多工序,一時心神也被吸引過去。
一旁伺候的侍女早在卿妙進來之時,通通退到浮橋之外。
遠遠望去,水煙彌漫,紗幔朦朧之中,方景弈眼中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卿妙知道張玨其實一直不愿留在方府。自己當時也是別無它法,只得生生將就下了?,F在自己手上有了充裕的銀子,年后方景鸞加入秦家。留在方府卻不是一個好打算。這幾日卿妙趁天氣好些,就在揚州城四處閑逛著打聽合適的院落,幾天下來,倒是相中幾個合適的。就看張玨的意思了。
這不,張玨將將下學回來,卿妙伺候他洗了手,在飯桌上就發問了,“小玨,你不是一直想離開方府嗎?這幾日姐姐相了幾處宅院。等書院放休,咱們就去看看,你選一處歡喜的。”
張玨本是執筷的手停在半空,愣愣收了回來,“你說真的?”
卿妙瞧他不可置信樣,忍不住掐著他粉嫩的臉頰,嬉笑道:“還有假!你姐姐當然說一不二。”
張玨自是滿心歡喜,夾了一箸綠油油的茼蒿放在卿妙碟中,“姐姐,你吃。”
“小玨真體貼!”卿妙見張玨歡喜,從上次被綁后,張玨難得露出這等笑容。心中安穩不少,這個決定真是一點不錯。
張玨本是高高興興,復又想起什么,側頭望著卿妙,“姐姐,你這幾日出去,可聽見什么沒有?”
“聽見什么?”卿妙眨眼回道,看上去似乎是不知道那件事。
張玨見狀,心想她多是未曾聽見那傳聞,頓時安心不少,若無其事道:“沒什么,就是隨便問問。你知道的,這城里的人沒事就愛傳些沒來由的消息。”
卿妙端著飯碗答了一聲,看來是真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