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下來,強忍住眼淚,心跟著震顫,好久沒有聽到的名字……
“對于蒲羽正,我無話可說。”她說,說得傷感,表面僅此而已,而內心的暗痛沒人能看見,蒲羽兒笑著搖頭,對她眼中永遠是恨,“你們要蒲羽正死的時候,怎么沒想到放過他,你曾經是他的女人,最愛的女人,連跑路都要帶著你。”
“我沒想過結果會是那樣?!彼ㄒ坏囊淮谓忉?,“我不想他死的。”
“可他還是死了。”蒲羽兒拉開了車門,冷漠的說,而她卻不想她離開,上前擋住了她,“蒲羽兒不要在傷害我的孩子,有什么沖我來!”
“我會的!你不要著急!”蒲羽兒大力推來她,直將她推向花臺邊,一聲冷哼,“告訴你,韓晨孝和你欠我的,我必須拿回來。”
她倒在花臺旁看著車開遠,默默靜坐在那的十幾分鐘時間,過往就像一部慢鏡頭電影出現在她腦中,曾經不愿想起,記起的一切……
“你沒事吧?”
會是誰這么晚出現在她身邊?榮世浩?
她支撐起身體,想站起,可是力量卻無法使上,榮世浩見狀立刻扶住她的手臂,“我在對面看見你在爭吵,是因為什么?”
她搖頭,說了又有什么用,“謝謝?!彼x過他,輕放開他的手,擦去臉上的淚水,抬頭一看,對面還有個妙年女郎在等他,“你朋友在等你?!?/p>
榮世浩點點頭,心中始終不放心,即使她已經不希望自己站在她身邊,但還是挪不開步子,“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這么晚應該也沒船回香港了。”
“我知道?!彼拖骂^,撫著額頭,話中帶著哭音,“你走吧,我知道怎么做?!?/p>
“我送你吧?!彼⒁曋囊慌e一動,都是那么反常。
從澳門駛回香港的私人游艇上。
“謝謝?!彼舆^榮世浩遞給自己的毛巾后說,他表情平常,說:“介意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嗎?”
“說了,你也幫不了我?!彼恍蠓畔旅砜聪蛩?,“不過,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么?”
“不要告訴樂毅你在澳門看到的一切。”
“為什么?”
“我怕他會擔心?!彼龓е抟舻穆曇糇屗麘z惜,“最近的生活。好象一下就亂了,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來問我,我已經沒有什么精力來解釋了。”
“就那么累嗎?”他問,關心被掩藏在話中,“那可以休息啊,好好睡一覺,好好玩一玩,向朋友傾訴,都是可以放松的方法?!?/p>
“可以嗎?”她自嘲的一笑,心中想,那只是他輕松的方法,而現在自己和家人面對的是生或死。
兩小時后,香港游艇灣。
她一下船就被阿成請進了車里,連說一句再見的時間都沒有給榮世浩。
車開進韓家時,她遲遲不肯下車,她問阿成,“阿成,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大嫂。”
“阿成,我跟他做了20年夫妻,我知道他要干一些事情之前,一定會有所安排的,這樣讓我很怕?!彼f完后,終還是下了車,走了屋內。
韓晨孝的書房。
他在看孩子們的照片,眼中充滿了愛,直到方婷進來,關上門,他才放下相片,“來了。”
“恩?!彼呦蛩盀槭裁唇邪⒊蓭襾恚俊?/p>
“我想跟你談點事?!彼芷届o,至少看起來不讓人擔心,“談談孩子們?!?/p>
她充滿疑問的坐在他對面,問:“什么?”
“我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小龍沒事?!彼f,說得不輕松,但是語中堅定,“到時候你就帶著兩個孩子去泰國,或者其他國家都可以,別在回香港?!?/p>
“你要做什么呀?”她的擔心從心中一直流露進眼中,她站起,走到他身邊,“阿孝,你要干什么呀!”
“告訴我!”
他沒說什么,只是從書桌抽屜中拿出了一個文件袋,滿滿的一袋,說:“我把什么都留給你們,因為我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會不會傷到你們,現在顯然你們也不能幸免,我不能冒險了。”
“所以呢?”她問。
“你們必須走!”韓晨孝將文件袋塞進她手中,“小龍馬上就可以出來了?!?/p>
“不,阿孝。”她扯上他的衣服,緊緊的,她低著頭,文件袋掉在地上,她也沒去管,“一切都會過去的,你不需要這樣?!?/p>
“我從未如此擔心過,因為以前我沒有孩子,沒有你在身邊,所以無所顧及,可是現在她卻在向你們下手,我害怕?!彼拿總€字都咬得很沉重,“諾言,這是我第一次感到害怕?!?/p>
凌晨,韓晨孝依然沒有睡,他走下樓,韓晨風等在樓下,就像等待著他的命令。
“那個要指證小龍的人,我不希望他在開口?!表n晨孝站在樓梯間,眉間帶著一股狠勁,“不管你用什么辦法,老二,你侄子不能出事,明白嗎?”
“我明白了,老大,老三已經把他的資料給我了?!?/p>
韓晨風應道,“我保證他不會在開口?!?/p>
“很好?!?/p>
三日后,那個要指證小龍的所謂證人,死在了警察局的廁所中,原因是畏罪自殺。
同時間,韓晨孝也接到了蒲羽兒的電話,兩人依然互不相讓,惡語相向。
“你真行,韓晨孝!”
“小意思。”
“找人抓了他家人,逼他自殺,卑鄙!”蒲羽兒的蔑視之語讓韓晨孝額間不自然的皺起。
“彼此彼此,你不是也找人冤枉我兒子嗎?”
“那又怎么樣,我們之間還沒完?!彼f,他點頭一應,“好,奉陪。”
這時,蒲羽兒的私人保鏢闖進了辦公室,“夫人,少爺出了意外?!?/p>
醫院,林辰逸被送進了搶救室中。
手術室外的樓梯間中,林辰逸的司機也受了傷,他站在蒲羽兒面前,“我接少爺從別墅準備到公司,少爺剛一出門就出來了幾個人,騎著摩托車,就向少爺開槍?!?/p>
她鎮定的將顫抖的手藏在手包下,“認識那些人嗎?”
“不認識,個個都戴著頭盔。”司機說。
第二日清晨,沈諾言寓所。
他敲開了門,手里提著早餐,她最喜歡的白粥,油條,炒面,畫面就像回到了曾經。
“最近不平靜,如果你想走,就早點走吧。”韓晨孝坐下后說,她接過他所買的東西,說:“先吃早飯?!?/p>
幾分鐘后,她將兩碗粥和其他都端了出來,“吃飯吧?!?/p>
韓晨孝已經很久沒有享受到早餐了,他艱難的拿起調羹,一切都是那么力不從心,軟弱都被她看進眼中,但他總想找些話題,“賣白粥的林伯要退休了,他要回內地養老。以后吃不到他熬的粥了?!?/p>
她哦一聲,很輕,話哽在那就是無法說出。
“什么時候走?”他問。
“小龍一出來就走?!?/p>
“諾言,對不起,”她說走后,這是他沉默很久后的一句話,比任何時候的對不起都重,參雜著最深的感情和愧疚,“對不起。”她站著,他低下頭,摸索著將她攬到自己身旁,抱著她的腰,臉帖在她肚間,“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是無心的?!?/p>
她沒有拒絕他的行為,冰涼的手撫上他的臉,“別說了?!本拖裨诎参恳粋€孩子。
這時,門打開了,小北站在門外,眼睛紅腫。
“爹地?!彼龓е蚯蟮淖叩巾n晨孝面前,跪在了他面前,“放過他吧?!?/p>
“他還沒死嗎?”韓晨孝恢復到冷酷,問。
“醫生說辰逸中的每槍都是致命的,現在還沒度過危險期?!毙”庇挚聪蛏蛑Z言,“媽媽?!?/p>
“叫你媽媽也沒用,這次他沒死,下次就沒那么好運了?!表n晨孝肯定的說。
“為什么呀!”小北情緒失控的問他,“為什么!”
“因為他和他母親找錯了挑戰對象,而且他們傷害了我的孩子?!表n晨孝站起,將小北從地上拉起,“小北,醒醒吧,你跟他沒結果的,因為這場斗爭的最后,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你要爸爸死嗎?”有力的問題,問得她一聲不吭的低下頭,她就像早就接受了一切,她將女兒從他手中拉走,眼淚不自覺的落下,韓晨孝看她一眼后,準備離開時,她終還是開口了,“那個孩子沒有錯,小北也沒有錯,錯的是我們,如果可以,就在我們這里結束一切?!鄙钜?,重癥監護室外,小北始終站在玻璃窗外,蒲羽兒站在一個尷尬的位置上,她是擔心兒子的,只是從未表現出來。
“你明天不要在來了。”她的語氣像警告。
“阿姨,我媽媽到底傷害得你有多深?”小北面對著昏迷的林辰逸問,“或者說,真的是我媽媽一個人的錯嗎?”
“阿姨,你死去的親人里有一個叫蒲羽正的,對嗎?”
蒲羽兒靜止不動,她被問得一楞,嘴中也沒有答案給她。
“媽媽每年都會帶我去看他,告訴我,他對自己有多好,媽媽說死亡并不代表忘記。”小北始終站在那個位置上,堅定的抹去眼淚,說:“我明天會來,一直都會來,直到他醒過來?!?/p>
韓家,書房。
“我們一個禮拜就能全面接受林氏集團。”韓晨哲為韓晨孝遞去一杯酒。
“林氏的股票已經跌到谷地了?!表n晨風附和道,“只要持續趁低吸納就可以了?!?/p>
“趁他病要他命!”韓晨孝大飲一口杯中酒,說道:“不過,為什么林辰逸還沒死?我不想在留后患了!”
韓晨風明白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老大。”
“還有,蒲羽兒,一起?!彼盅a上一句……
行李已經準備好了,她的,孩子們的,包括何嘉杰的骨灰,晚上她會坐韓晨孝安排的油輪離開香港,她靜靜的坐在屋內的窗邊,打開窗戶,任風吹進屋內,仍吹不散眉間的愁困,“韓晨孝,你太累了?!彼p聲的說給自己聽。
這時,敞開的門外出現了高跟鞋踩地的聲音,回頭望去,竟然是她!
蒲羽兒會來這里找自己,她也不敢相信,只是一眼后,她發現強勢的她就像一夜間就憔悴了很多,發系間竟能隱約看見幾絲白發,“你來找我?”
她沒有說話,只是走了進來,身體輕微的搖晃,毫無血色的臉上透著無力,在她來這里前,她已經一無所有,“我什么都沒有了?”
“什么?”她空洞無光的眼睛讓她害怕。
“我什么都沒有了,誰都不愿意幫我,我知道自己完了?!彼f著,然后從隨身的手包中掏出一個白色信封,“這個時候我竟然想到的是你,能幫幫我?!?/p>
“幫我把這封信交給我兒子?!?/p>
她沒有立刻接過信封,只是半信半疑的問,“你可以帶著你的兒子離開香港,重新生活呀?!?/p>
“不可能了?!彼^望的將信封放到了桌上,“韓晨孝不會讓我們離開的?!?/p>
蒲羽兒剛走,阿成就來了,著急的幫著方婷提行李,行色匆忙,“阿成,今晚會發生什么?”
阿成只是埋頭提起行李箱,沒有回答。她慌忙了,因為這時她想起了小北還在醫院,“小北還在醫院,林辰逸也在那,蒲羽兒一定也會去那?!?/p>
阿成依然沒有回答,她一手扯下他手中的行李箱,向他大吼:“你們要干什么!這樣會傷害到小北!”說完就沖了出去……
醫院,安靜,靜得讓人窒息。
她延著玻璃窗望去,林辰逸還是安靜的躺在那,靠著儀器維持著生命,終還是忍不下眼淚,“辰逸,兒子。”
“媽媽,不想的。”
隔著玻璃摸著他輪廓,就像想深記下他的樣子,“媽媽,是愛你的?!?/p>
“但是一切都晚了?!?/p>
“沒有晚!”小北出現在了她身后,“等他醒了,你可以親自告訴他,剛才的話。”
蒲羽兒慢慢的轉身看著這個女孩,小北的執著第一次讓她對這個女孩沒有敵意……當兩人沉默時,沉靜的樓梯中傳來一陣陣沉悶的聲響,是腳步聲,誰會那么晚來到私家病房樓……。當蒲羽兒轉身時,她覺察到了不妥,甚至是危險,“跟我來!”
她拉起面前小北的手,將她整個身體推進了病房內,“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出來。”她眼邊掛著淚水,小聲的告訴她,在緊緊關上門的那一剎,她最后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林辰逸,丁小北有些莫名的奇怪和不安,她站向病床邊,緊拉起林辰逸毫無知覺的手,從隔離窗上掛的白布間的縫隙看著外面的一切。
果然,很快的時間,一個身穿黑色長衣的男人就出現在了走廊上,面容冷靜,身型高大,只是眼角上那一道深長的傷痕跟整個氣氛很不協調。
還沒等來人說話,蒲羽兒已經擋在了他面前,“我兒子不在這里,他已經轉院了?!贝藭r,她的手慢慢的背向了身后,從她隨身的手袋中慢慢掏出了她用于防身的手槍。
冷靜無比的人不會不清楚她想干什么……還沒等她將槍口對準殺手,藏在殺手長袖中的消聲手槍,只是一槍就已奪走她的體溫,體溫從指間慢慢流失,直到冰冷……小北目瞪口呆的目睹了一切,殺手的警覺讓他在環顧四周時,從間縫中發現了驚魂未定的她。
大力的撞門,很久,很久,小北才從驚恐中醒過來,她迅速的跑向門邊,用一切能抵擋的東西,擋住已被殺手快撞破的病房門,椅子,矮桌,任何她能搬動的東西,她都在努力朝門邊移動,直到在沒有一件東西能在堆上去,然后就是無止盡的恐懼,她只是個女孩,她甚至對著門外的冷血之人吼,“不要進來!不要進來!”“阿孝,你要怎么對林辰逸?”她坐在車里,阿成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
“你又怎么了?”韓晨孝在電話中有些不耐煩,“別為他求情!”
“小北在醫院!”她幾乎是吼出來的,電話那頭,韓晨孝呆了,他沒預想著小北那么晚都會在醫院陪著林辰逸。
“我讓你看好她的!”
說完,電話就掛掉了……
韓晨孝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樓,他敲開了韓晨哲的房門,“你知道怎么聯系那個殺手嗎?”
醫院,她趕到后,迅速的跑上樓,她看見醫院沒一個保全人員在值班,更加深了她的害怕,迅速的和阿成跑上私家病房那樓,保全人員早已被打暈在值班室中,當他們跑上林辰逸病房那層時,殺手正揪著小北的頭發將她往外拉,因為她死死的抱著病床,不讓殺手靠近,也許是覺得費勁,殺手似乎想到了更快的方法,他直接舉起了槍,對準了小北和林辰逸,一槍了事。
“求求你!”她顫抖的聲音,她站在殺手身后,當殺手轉身,看向她時,方婷雙手合十,跪在了他面前,“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她乞求著。
殺手依然冰冷,沒有過多的變化,只是在扣動扳機的一剎,她又一次用近乎哀求的聲音說:“先生,別!求你!”她都快被逼瘋了,“我知道你是誰派來的,我想告訴你,派你來的那個人,是不輝允許你傷害這個女孩的?!?/p>
殺手這才回應一個疑惑的表情,她接著說:“我不會說出你老板的名字,可是我可以告訴你,這個女孩,她也姓韓,她是你老板的女兒。”
此時,阿成趕了上來,手里拿著電話,“老板找你?!彼拷鼩⑹郑瑢㈦娫捊o他,就去扶她。
片刻時間,殺手在聽完電話后就消失在了醫院中,沈諾言去扶起蒼白的女兒,將她緊緊的抱進懷中,“小北,沒事了?!?/p>
“一切都過去了?!?/p>
尾聲。
因為在醫院經歷了那些事后,沈諾言也因為身體不適住進了醫院,韓晨孝每天都來見她,還有一個人幾乎每天也會來,容世浩。
醫院花園中,醫生告訴她,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身體也修養得差不多了,她靜靜的欣賞著身旁的那盆不知名的花,“你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比菔篮朴譁蕰r出現了,她背著他,笑意中有些輕松,“容先生,你來坐?!?/p>
她叫過他,坐在自己身邊,容世浩眼中總是用一種講不清的情感看著她,不清的眼神中透著欣賞,“你怎么會突然就進醫院啊?”他問話很溫柔。
她清顏一笑,說:“樂毅告訴我,你曾經問過他,關于我。”
“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對不起。”
“沒什么的?!彼拖衽笥岩粯拥恼f話,沒有任何的負擔,“還是我來告訴你關于我自己?!?/p>
“我嫁過兩個男人,一個男人為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一個為了我等了20年,所以我愛他們,至少現在還愛。我沒辦法再愛上第三個。”
他失望的走出了醫院,讓他沒想到的是她連拒絕都是那么溫婉……
一個禮拜后香港某私人機場。
“我愿意用剩下的時間等待第二次機會,”韓晨孝告訴她,眼中流出依依不舍的愛,“可以嗎?”
她搖頭,她心中認為逃避能使一切更好,所以她什么都沒有說,而且是她先轉身,在臨上機前,小龍就在她身后,提著行李,她突然停下步子,轉過身,看了眼小龍,“小龍,你姐姐已經確定以后不能為你父親分擔什么了。”
“所以呢?媽媽。”小龍問。
“你爸爸老了,至少不在年輕?!痹谠捦陼r,她看了眼不遠處的韓晨孝:“留在你父親身邊,為他分擔一些你該盡的責任,在泰國媽媽會有很多人在身邊,可是你父親只有你。”
說完,她接過了小龍手中的行李箱,“去吧,小龍,去你爸爸身邊,告訴我他每天的生活,是否健康是否快樂幸福?!?/p>
很多年后,泰國。
“女兒叫什么名字?”
“林愛北?!?/p>
“俗氣!”
林辰逸醒來后一直和林小北生活在他們的那坐小島上,那里離沈諾言的葡萄莊園很近……而他,每年都會去泰國度假,實現這輩子對她未實現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