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學期的獎學金一直拖到到現在才發下來,可見學校的辦事效率有多低,而我卻出乎意料的不在其中,究其原因簡直讓我匪夷所思,大學評判獎學金的原則就是成績加考評,成績無非就是期末考試得到的添油加醋的樣本,而考評則是平常個人遵守紀律的情況、組織一些課外活動再或者幫著老師樓長干點雜活綜合之后得到的分值,正所謂沒有白出的力,最后都算在考評分里,我理所當然的摘得了全班成績第一的桂冠,可惜我少言寡語、行動遲緩,沒有出過多少力,考評分不甚突出,綜合之后獎學金的名額被他人無情的擠掉,好在申請的助學金保住了,這倒撫平了我的怨恨。
領到助學金,我請歐陽東旭到飯店搓了一頓,他的怨氣也不比我少,憑借整天泡在校宣考評分第一的榮耀非他莫屬,可惜期末考試在我的強力協助下才勉強過關,自然也享不到獎學金的殊榮,如果我們兩個的成績綜合一下就真的所向披靡了。從助學金里拿出五百塊作為生活費補充到飯卡里,再用剩下的錢買了個MP3,又為自己增加了些許營養,就所剩無幾了,歐陽東旭取笑我膽小,其實我也是情非得已,總得吃一塹長一智吧,生怕在手里還沒有暖熱乎再丟了,那樣的話我真的就該崩潰了,至少以后就算再丟了也不過是個百來塊錢的MP3,心里受到的挫傷還不至于那么深。
又是一個人的世界,一個人的夜晚,樓道里寂寥無聲,我躺在床上無事可做,索性插上門,關上窗,拉緊窗簾,獨享這份寂靜孤獨的黑夜,然而,黑暗中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我,在好奇心的鼓動下,我果斷的拉開了劉訊的衣柜,重新又翻了個底兒朝天,同樣的結果,我的MP4已經銷聲匿跡了,可同樣是在那個旅行背包里,我不經意的找到了一個被壓在最底層塞得鼓鼓囊囊的錢包,拿出來,忐忑不安的打開,里面靜靜的躺著整整八張百元大鈔和六十元的零錢,或許也是剛剛發的獎學金,沒來得及存沒來得及花,就又去泡吧了,在這豐厚利益的驅使下,我起了據為己有的“歹心”,可是我從小養成的性格和品質不容許我有這種念頭,更何況偷盜這種齷齪的事情我也是干不來的,心有不甘的又放了回去,拉好拉鏈,整理好東西,關上柜門,好像一切從未發生過。
躺在床上,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俗話說明人不做暗事,可俗話又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可俗話又說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最終理智戰勝了沖動,我重新打開衣柜,誠惶誠恐的拿出了那八張大鈔,心存善意或者說留下一點蛛絲馬跡,至少這點不起眼的線索讓他明白是誰干的,我把那六十元的零錢留下了,都說茍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我拿的不過是屬于我的那部分,要怪只能怪你犯我在先,我想老天是不會責怪我見錢眼開的,更不會因此磨滅了我的人品。揣著八張大鈔,著實讓我安不下心,如果劉訊回來發現錢不見了報了警對我們搜身,恰好我又揣著正好八張大鈔,到時候不是有口難言?我想存到銀行卡里,可學校里的取款機只提供取款轉賬的業務,沒有存款這項業務,我又想去市里去存,可又擔心萬一警察調查最近我們銀行卡的存取業務詳情,豈不同樣暴露?思來想去,不知道怎么辦,怕的要命,可劉訊如此陷我于不義,我又豈能半途而廢。樓道里依然寂靜無聲,我聽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迷茫裹的我快要窒息,在這無聲的世界,一曲本是輕快爽朗的《風雨無阻》格外刺耳的爆炸般襲來,我掏出手機看到是溫馨的來電,此時我才從噩夢般的現實中蘇醒過來,有些不甘的把手機調成了靜音,不多時,手機小小的屏幕的燈光又一次照的宿舍忽明忽暗,我狠狠的吸了口氣,才接起電話:“喂,溫馨吧?打電話找我什么事?”
等了好久電話那邊才哭哭啼啼的傳來,“林濤,你在哪呢?我心情不好,你能出來陪陪我嗎?”
我慌里慌張的說道:“溫馨,你怎么了?你在你們那邊等我,我一會就過去。”
溫馨哽咽著“嗯”了聲。
掛了電話,揣好八張大鈔,鎖上門,就去了中專部,在門口繞了一圈,不見溫馨蹤影,我有點著急了,心想一個女孩子哭成那樣,肯定出了事,撥通溫馨的電話才知道她躲在中專部北面的一條小路上,見我來了,不理不睬,呆呆的注視著前方漆黑一片的小樹林,不時的喝口手里的啤酒,頭發亂亂的披在肩上,眼中溢滿了晶瑩的淚花,事別三日,卻是如此的狼狽和失落。
我走到她跟前,輕輕的坐下,不免心疼的問道:“溫馨,發生什么事了?告訴我好嗎?”
溫馨無動于衷的盯著前方的小樹林,好像里面同樣掩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酸楚。
“溫馨,我們是朋友,我不高興了都會和你說,說出來或許就舒服些了,你可以告訴我嗎?”
溫馨仍是無動于衷的盯著小樹林,可手上的啤酒越下越快,看她這樣,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或者沖動,一把奪過酒瓶咕嚕咕嚕的一口氣灌了下去,對著一言不發的溫馨吼道:“溫馨,你要不想說我不勉強你,你想喝酒我陪你喝,你想哭我也陪你,只是你別這樣沉默好嗎?你這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也真的很害怕。”
溫馨臉上的淚水沖掉了淡淡的妝,弄臟了那本是年輕漂亮的面龐,我掏出手紙輕輕為她擦拭干凈,溫馨緊緊的抱住我,在這條冗長凄靜灰暗無人的小路上,一個受傷的天使的哽咽格外噪耳,倚在懷里哭的如此傷心和委屈,她的身體一直不停的輕微抽搐著,我支楞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撫慰這個受傷的女孩,緩緩的抬起胳膊,輕輕的抱住了她,平生第一次感覺到女孩子身體的柔軟,她的體溫和體香透過襯衫蔓延到我的全身各處,一直輕輕的拍她抽搐的肩頭,直到哭聲越來越小,最后消失在這寂寥無聲的小路盡頭。
溫馨抬起頭,淚水浸濕了散亂的長發,眼睛紅紅的,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松開手,輕輕的把浸濕的發絲撥到耳邊,說道:“溫馨,好點了嗎?哭出來就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嗎?”
溫馨尷尬的松開了抱著我的手:“我沒事了。”
“不想說就不說,等你想說了再告訴我。”
“林濤,謝謝你能來陪我。”
我淡淡的笑了,沒再說話,和她一起注視著那片漆黑寂靜的小樹林。
溫馨打破沉默:“林濤,我失戀了,男朋友看上別的女孩了,不要我了。”說著淚水又情不自禁的涌出眼眶。
掏出手紙為她擦拭著淚水,“好了,不說了,不哭了……”
“我們說好的,永遠在一起,即便吵架冷戰也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為什么到最后全都變了?為什么?”顫抖的聲音終究還是被那冷漠的淚水掩蓋了。
像我這樣感情經歷不折不扣等于零的單身漢,絞盡腦汁也實在找不到哄騙女孩子的甜言蜜語,安慰勸解的話也不會說,只好坐在一邊不停的遞著手紙,最后手紙沒了,溫馨也不哭了,拿著手機撥通了不知誰的電話:“你為什么要背叛我……你混蛋……我哪里不如她……不愛我了……當初為什么不說……混蛋……”說著又哽咽起來,那邊狠狠的掛斷了電話,再打,則傳來一個標準清晰的女聲:“對不起,對方暫時不方便接聽電話,請稍候再撥。”一連撥了幾次都是這個熟悉的聲音,溫馨又悲又惱,一個勁兒的灌酒。
“用我的吧,有什么話都說清楚。”
溫馨淚水縱橫的接過手機,撥通了對方的電話,那邊聽到溫馨的聲音立馬掛斷了,溫馨沒有再打,她知道即便再打也無濟于事。看著溫馨憔悴無助的神態,我突然發現原來愛情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即便守住了一個不變的承諾,卻終究守不住一顆善變的心,也許世界上沒有恒久不變的幸福,只有瞬間的愜意和安適。
喝完最后一瓶酒,我和溫馨緊挨著坐在石階上,她吐了不只一次,我默默的拍著她的后背,默默的坐著,沒再吱聲,生怕又觸及到她的心傷,晚風襲來,身著夏裝的溫馨顯得有些單薄瑟縮。默默的坐到九點多,我才起身不忍的打破這可怕的沉默:“溫馨,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溫馨沒有吭聲,起身徑直走了,我跟在她身后也沒再說話,一直送到宿舍門口,我才開口告別:“回去洗洗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溫馨心不在焉的“哦”了聲就上樓了。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我才動身折回,回到宿舍已是十點多鐘,只有歐陽東旭叼著煙興致勃勃的玩著電腦,其他人大概又瘋狂的包夜泡吧去了,歐陽東旭見我神情恍惚不甚高興,開玩笑道:“濤哥,約會回來了?看你著表情好像不甚順利,來,說來聽聽,東哥為你指點迷津。”
“別扯淡了,約啥會啊,溫馨失戀了,一個勁兒的哭,哭的可傷心了,我也只好充當護花使者陪了她一個晚上。”
“那正好,濤哥你有機會了,一定要好好把握,憑你的實力一定可以追到手的。”
從小自卑的我,對于這些吹捧、鼓勵的話一向是內心渴望,情愿當真,故作正經的說道:“我才不會趁虛而入呢,沒聽過君子不奪人所好嗎?”
歐陽東旭趴在桌上故作惡心狀:“君子你就得了吧,別把自己說的那么高尚,沒聽過人貴有自知之名嗎?再說了,溫馨現在單身了,老天為你創造了機會,可要牢牢抓住。”
“我才不會趁虛而入呢!”
“你就裝吧,小心裝B遭雷劈。”
“哈哈……”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著溫馨那張本是年輕漂亮充滿朝氣的臉被愛情摧殘的殘不忍睹,心里酸楚一片,突然間有種沖動,有種想要保護這個受傷天使的沖動,有種想為她撫平傷痛的沖動。
第二天早上,洗刷完就迫不及待的撥通了溫馨的電話:“溫馨……在干嘛呢……還沒起床呀……不去上課了嗎……不舒服就在宿舍好好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
掛了電話就去上課了,昏昏沉沉的熬過四節課,就去了餐廳,坐在喧嘩吵鬧的角落,了無胃口隨便吃了點,出了餐廳,我又撥通溫馨的電話:“溫馨,你吃飯了嗎?”
半晌才傳來懶懶的聲音:“我不太舒服,還沒起床呢,林濤,不和你說了,我想再睡會。”隨即掛了電話。
我折身返回餐廳,在窗口買了份清淡的土豆絲炒肉,又要了兩個荷包蛋、兩個蒸包,這些應該夠一個女孩子吃的了,打開車鎖,感覺又少了點什么,隨即又在快餐店買了份奶茶,車筐塞的滿滿的向中專部駛去。在樓下駐足片刻,“溫馨,你還在睡嗎……還沒吃飯吧……你下來吧……我在你樓下……給你捎了點飯……”
不多時,溫馨睡眼惺忪的下了樓,看到車筐塞的滿滿的,淡淡的笑了,笑的那么短暫那么勉強,我輕輕的回笑道:“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隨便買了點,趁熱你趕緊拿回宿舍吃吧。”
“林濤,我們一塊兒吃吧。”真誠的眼睛里流露出絲絲謝意。
“不用了,我剛吃過,你快回宿舍吃吧,我這就回去。”
“你陪我一塊兒吃吧,我一個人吃不下。”
溫馨略帶請求的語氣讓我不忍拒絕,擰不過她,只好欣然點頭答應了。
跟隨溫馨進了教室,正午火辣明媚的陽光透過三個寬敞的大窗子射進室內,照在橫七豎八的幾十張桌子上,每張桌子上都堆滿了大把的畫筆、顏料和一個長方形的畫板,房子一側的隔間里亂七八糟的堆滿了水桶和畫架,偌大的教室一覽無余的竟有些狹小,拉上窗簾,在后面的位子上坐下,溫馨才慢條斯理的把飯菜逐一取出,“林濤,一塊兒吃吧。”
“我吃過了,你快吃吧,我看著你吃就行。”
溫馨聽話的“嗯”了聲沒再謙讓。
“別光吃飯,你把奶茶喝了”,拿起奶茶插入吸管遞到她手里。
“我不能喝奶茶的。”
“為什么?”
“喝了會發胖的。”
“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減肥,快點喝吧,待會就涼了。”我的語氣嚴肅,甚至帶有一絲的命令,但面容和善,夾帶著幾分玩笑的韻味,溫馨只好聽話的喝了。
回到宿舍,我匆匆補了會覺,一向作息時間安排的井井有條的我由于溫馨的意外受傷有些打亂了,學習計劃也沒能照常進行,還要時刻接受劉訊的惡言攻擊和隱蔽打擊,讓我有些力不從心。這件事我沒告訴歐陽東旭,更沒告訴溫馨,生怕破壞了我在他們心中的美好形象,只是苦了我的單車,隔三差五就癟次胎,除了劉訊別無他人,我也試圖藏在暗處來個守株待兔,可惜沒能奏效,時間久了,怨恨淡了,也就這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