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小末,你給為師彈奏一曲。”我坐在案前,挑撥著琴弦,小虎(雪獒就是以前我說的那只龐然大物)探著腦袋,坐在我前面,兩只前腳交叉的抱著。
“好的,師父。”我拍了拍小虎的狗屁股,示意它挪個位置。小虎睜大狗眼看了我一下,然后把頭放在狗爪子上,閉上眼假裝聽不懂。看它這樣,我也懶得再叫它,反正這七年我是受了它不少氣,看著憨厚老實,其實就是一個夾著尾巴裝狐貍的大灰狼,壞頭頂了。彈曲的時候,還必須注意很多事項,打、罵自然不用說,我挨了不少。舉起雙手,試了試琴音,認真的彈了起來,彈完一曲師父又讓我彈第二曲、第三曲、第四曲…。接連彈了很多首曲子,我的兩只手痛的直想殺人,最終還是我投降了,“師父,徒兒命短啊,經不起折騰啊…。”
“你命短嗎?”穆師父反問,接著又開始數落我這些年的一些惡作劇,“是誰在小虎的食物里放了天豆(現代的巴豆,吃了會拉肚子)?又是誰在為師的衣服上灑了胡椒?又是誰在為師的藥盆里丟了幾根狗毛?又是誰在小虎的狗窩里放了碎冰?又是誰在吃飯的時候,噴了為師一臉?……。”
天啊,我最近的壞事就這樣毫無遮攔的被師父一一指了出來。小虎老給我氣受,自然要收拾它。至于師父,其實就是一些小小的捉弄而已,沒想到她這么小心眼,居然全部記著了。
“師父啊…。徒兒只是不小心而已嘛,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徒兒啦。徒兒知道師父最好,師父永遠是天下最好的人,最好的人…。”我站起身,走到師父近前,抱著她的胳膊不停地搖晃。
“去,少在這里給我撒嬌,今天晚上的晚飯你做。”這師父怎么能這樣呢?太耍賴了,哎…。
“師父,你為什么老師蒙著面呢?難道你曾經是通緝犯?”我轉了轉眼珠子,適當的轉移話題。師父伸手敲了敲我的腦袋,“你個鬼靈精,莫不是要師父狠狠地揍你一頓?”
“不要了,徒兒聽話噶,對了,師父,你看,這些稍微拙劣一點的古琴和舞衣幾下就被徒兒給弄壞了,你看…。”我欲言又止,反正她那間石室里的一把絕世好琴和巧奪天工的舞衣,我是志在必得。今天不行,我就明天,我把所有的琴彈斷、所有的舞衣弄損,看她還經得起我耗幾次?嘻嘻…。
“你又想干什么了?”穆師父趕緊追問。我搖了搖她的胳膊,嬉皮笑臉的嬌嗔,“師父…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是天下間最最最好的師父,你那間石室里的好琴和舞衣,什么時候借我用兩下?”
這次穆師父沒了聲音,大約過了十來分鐘,她才緩緩站了起來,我一臉渴望的看著她,誰知換來的卻是她袖中長簫的敲打,“你就整天惦記著我那把古琴和舞衣,你什么時候才知道努力啊你?”
我的腦袋啊…。欲哭無淚……“師父,我去做飯了。”我垂著腦袋,站起身委屈的向外走去。那該死的小虎居然搖著尾巴從我面前大搖大擺的走過,臨近狗窩之際,還斜著眼睛瞟了我一眼。別提它那傲慢勁,簡直就是狗尾巴上天,把人看渺小了。
晚上,師父把我叫到面前,要我陪她下棋。鬼曉得,我現在有多想睡覺。每天除了做飯、練琴、練舞、試藥,還要服侍她沐浴,晚上大部分時間要陪她下棋,練練書畫之類的。我看啊,要不是我本性足夠頑劣,早被她教育成了大家閨秀的模范例子了,真叫做七年如一日。
“好了,今天就先練到這里,小虎,你跟小末先回去。”穆師父站在雪堆里,輕輕的揚了揚自己的腿,頭也不回的吩咐。剛練完舞,全身的經脈正活絡的舒服,就要被師父給遣回去了,“師父,我帶小虎去逛逛,我們保證不會打擾你的。”我先是朝小虎使了使眼神,才這樣大膽的說出來。小虎似乎很能明白我的意思,跑到穆師父的面前不停地搖著尾巴吐舌頭,一副你不同意我就這樣一直纏著你的態度。
“去吧,別走遠了。”一聽師父同意,小虎夾著尾巴朝我飛奔而來。我們兩就像下山之猛虎,脫韁之野馬。那個速度,可謂一絕。
“哎…。這頑劣的性子何時才能改啊…。”身后,師父的嘆音很長,我撇了撇嘴,“小虎,今天你可不許耍賴了啊?”
我們跑到最高峰的頂上,那里有一塊花白的方形空地,我們偶爾會在這里踢雪球(類似于足球)。小虎的腳力非常好,每次我踢到球,它就會用力的朝我沖來,半曲著狗身,以平移的滑翔攻向我的腳下。每一次都是雪球滾的比我們還大,方才休止。滾大的雪球我們并不會打散,而是堆成我們自己的形狀,方便下一次報復對方時就把雪球踢向那堆起的對方。總的來說,小虎不是好狗也不是壞狗,它的智商非常高,近乎快達到一個十歲的小朋友了。
“小虎,你站著啊,別動!”我話是這樣說了,小虎先是一怔,看著飛出去的雪球轉瞬就要砸到雪狗的腦袋時,它的狗身活動的非常迅捷。它站在原地整個身子向后弓了弓,等待身體的張力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用力一躍,就像是鯉魚躍龍門一般,快而準的用后狗爪奮力一蹬,雪球又以原方向向我砸來。
“看我的天女揮鞭。”我大喝一聲,抽出身上一條練舞的彩帶輕輕向雪球崩去。剎那,雪球崩碎,白雪紛紛散落,小虎氣的猛地向我撲來。很直接,我沒有閃躲,我們抱著對方在地上滾了起來,“哈哈…把你的狗屁股拿開…。”
玩累了,我們就坐在山頭看風景。
“小虎啊,你今年多少歲了?”我神經一樣的問它,這個問題我已經問了N+1遍了,也知道小虎根本不可能說出自己的年歲,但我就喜歡問它這個問題。有時候,我都會認為它是我的同伴,盡管我早已把它當成了我的親人。夕陽落在山頭很美很美,倒映著皚皚白雪,令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對面的山腰,有一個弱小的人影在前行,這七年來,除了師父,我從未見過他人。這個人的到來,讓我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扭頭,小虎正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看著我。我摸了摸它的腦袋,淡淡的問,“小虎,要是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會想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