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他微微啟了啟唇，臉色略微有些蒼白，“末末，你要是累了，就在睡一會兒，朕下了早朝再來看你。”
他走了許久，我依舊站在原地，心里難受的緊，慢慢地，我蹲下了身，蜷縮在地上，任由淚水流淌。
他待我是真心的么？
一連幾天我都沉浸在他溫柔的夢鄉之中，只要一想到他為我割傷手指的剎那，我就對他有種無法言說的親近感。也許，我真的有些醉了，直到聽到黛茱萸被賜白綾的那一刻，我所有的夢都醒了。
那是一個怎樣驕傲的女子啊！
第一次踏足含笑居的時候，我被眼前的畫面深深的震撼了。整個含笑居，破亂不堪，就連正宮的植被也被通通撒棄到了地上，到處都是可見的斷桌殘椅。主殿里不住傳出黛茱萸瘋狂的尖叫聲以及咒罵聲，聲聲不堪入耳，“沈清莘、沈清寒，我就算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皇上啊…。沈清寒，別以為你的丑事沒人知道，死了我一個黛茱萸，還有千千萬萬個黛茱萸會向你討債的！沈清寒，你個賤人，沈清莘，你們都是賤人，賤人中的賤胚！死了也要下十八層地獄……。”
聽著這些咒罵聲，我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下場，也許，比賜白綾還讓我驚心罷。
“娘娘…。您怎么了？”紅珠緊緊的扶著我，我搖了搖頭，感覺著頭有些暈，紅珠小小聲生的說著，“娘娘，我們還是回去了吧，你的身子剛才抖得厲害，還是別去了，免得夜里做起噩夢啊。”
“娘娘…您怎么來了？”張德裕不知何時從主殿里走了出來，跪在我跟前行禮。我揚了揚手，他立即站了起來，湊到我跟前小聲的說著，“娘娘，您還是別進去了，這種晦氣事別人躲還來不及呢。娘娘…。”
見我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張德裕只能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說著，“娘娘有所不知，黛茱萸到現在還不肯就死，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實在無轍啊。”
我點點頭，再一次邁開了沉重的步伐往主殿走去，張德裕緊緊跟在身后也跟著走入主殿。大門打開的剎那，里面的光景是慘不忍睹，風簾到處都是，瓷器的碎片、冰冷的殿內，黛茱萸打著一雙赤腳，披頭散發的奔跑著，死活不讓那些太監捉住。看著她不斷冒著鮮血的雙腳凍得青一塊紫一塊，滿臉都是污漬黑垢，我不免同情起她來了。追著黛茱萸的兩個太監一看到我，連忙過來跪在我身前，“帝姬娘娘吉祥。”我看了一眼紅珠，她立即會意的朝我點了一下頭，“你們都先下去吧。”
“是。”張德裕等人都跟著退了下去，我再看了紅珠一眼，她也跟著退了出去。大殿的門被再一次的關上了，透著些微光線的殿內，黛茱萸蹲在墻角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雙臂發抖，“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是也不是。”聽到我說話，黛茱萸的整個表情都震驚了起來。我慢慢走到她的跟前，抬起了她的下顎，“謀害龍嗣，可不是什么小罪，我想知道是誰在背后指使你做出這等大不敬之事？”
“帝姬啊帝姬，沒想到你的聲音這般動人，只是你的心未免大了些，就算我告訴你這個人是誰，恐怕你也未必會相信。”黛茱萸斜視著我，冷冷的笑著說了起來。
“你不是想殺了沈妃和莘容華嗎？我可以幫你，只要你告訴我，你背后的那個人是誰，我可以和他聯手鏟除了沈妃、莘容華，以祭你的在天有靈。”這番話，讓她徹底的抓狂了，“我還沒死呢，你就這般詛咒我，你不怕我把你會說話的事情抖給皇上聽嗎？”
“你已是將死之人，你覺得你還可能見到皇上嗎？再說了，本宮可從來沒有說過，本宮是個啞巴，這病，本宮覺著什么時候能好，它便什么時候能好，本宮要是覺著它什么時候不能好，它便什么時候不能好。如果你不愿告訴本宮，那本宮也就當作什么都沒發生，你死不瞑目也好，死的瞑目也好，反正橫豎都是死，就看你愿不愿意吐出真話，以慰九泉之下的你。”說完，我轉身就要走，直到我即將拉開殿門的一瞬間，她忙喊了出來，“帝姬娘娘，您等等。”
我回眸，對著她嫣然一笑，“說吧，本宮洗耳恭聽。”
“是皇上，他讓我不能告訴任何人。”黛茱萸低下頭，說的很是誠懇。我不敢置信的盯著她，她慢慢抬起頭來，啜泣著將事情發生的原因告訴了我，“那夜，皇上在我這里用晚膳，他問我愛不愛他。我說愛，然后他又問，愛到什么程度？我想都沒想的就說了，可以犧牲到自己的性命。我看著他笑了，他說，既然你愛朕愛到可以為朕去死，那你去把莘容華肚里的胎打掉。若是成功了，朕封你做黛美人。若是失敗，朕會賜你白綾封賞你的家人。若你不做，朕一生不再晉封你，且不再寵幸你，你說，我能怎么選擇？”黛茱萸垂下眼瞼，凄涼的笑了笑。
“死與不死，皆在你的一瞬之間。你終究還是沒能逃過權位的牢籠啊。”我嘆了一口氣，悠悠的說著這事不關己的話。黛茱萸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無比悲哀的說著，“你倒是站著說話腰不疼，你進宮才多久點時間，就從最低的位分爬到了現今赫赫猶榮的正二品帝姬，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既羨慕又嫉恨于你嗎？恐怕就連沈清寒也恨不得食你的肉，刮你的骨，喝你的血呢？在這深宮里，女人要是不爭不奪，是永遠也找不到出路的！”
“所以你就力死來爭奪你的榮耀、你的寵愛？可是你可曾想過，就算你成功了，晉封了，到后來的某一天，皇上突然又想起了你是殘殺他孩子的兇手，你說，他還能全心全意的愛你，疼你嗎？”我實在想不通皇上為什么要殘害自己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