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回到家后,田漢星見羅新蘭一直心事重重的,問道:“小蘭,你今天怎么了?”
羅新蘭看著田漢星,想了下,還是把今天發(fā)生的事告訴了他,又求道:“漢星,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想再和顧家有什么干系,但我還是想求你去跟他們說說,能不能讓他們別再去為難陳老板了?”
田漢星聽了沉默了半餉,還是搖搖頭:“我就是去說了也沒用,我和顧順天一起生活了十幾年,我太了解他了,他根本就不是個會善罷甘休的人,別說我不是他親生的,就算是他親生的兒子也勸不了他。小蘭,要不你去勸勸你們陳老板,叫他別太犟了,就退一步吧。再說就算跑馬場建成了又怎么樣,它總不能強逼著人去賭賽馬吧,只要我們國人自己有自制力就可以了。”
羅新蘭道:“我已經(jīng)勸過他了,可他根本就不聽,我怕他這么下去會受到顧家傷害的。漢星,你就想辦法幫幫陳老板吧,他真的是個好人。”
田漢星猶豫了下,道:“我可以去找守成說說去,但他能不能聽我勸只能看天意了。不過小蘭,無論我能不能說動守成,你都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什么事?”羅新蘭問道。
田漢星認(rèn)真的說:“你辭職吧,別再在那里工作了。”
“漢星,你?”羅新蘭聞言大驚。
田漢星握住羅新蘭的手深情的說:“小蘭,你知道嗎?你對我來說已太重要了,我真的不能允許你受到一點點不測。現(xiàn)在滬北紗廠已涉入事端了,為了安全考慮,你還是先離開那吧。”
羅新蘭也深深的看著田漢星,半餉她微微搖頭,道:“漢星,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現(xiàn)在還不能離開那,不然我感到自己太不仗義了。”
“小蘭,你要聽話!”田漢星急叫道。
羅新蘭道:“漢星,你放心吧,我會保護(hù)好自己的,而且現(xiàn)在再怎么說都是民國了,我想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亂來。”
“你呀!”田漢星無奈叫道,“好吧,你現(xiàn)在實在不肯離開那我不勉強你,但你要答應(yīng)我,你除了本職工作外其它的事千萬別再去管了,還有,一旦發(fā)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羅新蘭倚靠在田漢星的懷里道:“你就放心吧,我已不是小孩子了,我會把握好分寸的。”
田漢星心里哪里放心得下。
接著,匆匆扒了幾口飯后,田漢星立即打電話約顧守成出來見面。
一個咖啡店里,田漢星等在那,過了一會兒,顧守成趕了過來,坐到田漢星旁邊道:“二哥,你這么急的把我找來有什么事啊?”
田漢星問道:“守成,你今天是不是去找滬北紗廠的陳青山麻煩了?”
顧守成怔了下,道:“是你女朋友羅新蘭告訴你的吧。”
田漢星道:“守成,如果你還當(dāng)我是你二哥的話,就聽我一句勸,放陳青山一馬吧。”
顧守成很快道:“這可不是我所能決定的,是爸爸要陳青山的廠地和英國人查理做交易換取他支持自己當(dāng)工部局的華董。二哥,既然你不想再和我們顧家有干系,這件事我勸你就別管了,還有,你最好叫你的女朋友也離陳青山遠(yuǎn)點。”
田漢星嘆了口氣,正色道:“我知道我勸不了你,但我還是要給你句忠告。守成,你想討顧順天歡心我不管,但我希望你做人要有底線,無論什么事情都別做得太過分,還有,無論你干什么,我都不許你傷害到小蘭,不然我決饒不了你。”
田漢星說完起身離開了。顧守成看著田漢星搖搖頭。
第二天深夜。
滬北紗廠靜悄悄的,工人們都早已下班回家了,只有幾個守衛(wèi)人員在廠里值夜班,他們看起來似乎都已很疲憊了,不時的打著哈氣半垂著眼皮強自撐著在廠區(qū)內(nèi)巡邏,但他們還不知道,一個災(zāi)難正在悄然降臨。
幾個黑影突然出現(xiàn)在工廠外,他們行動極為迅捷,輕易的從圍墻外悄無聲息的翻入,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jìn)來,滬北紗廠的保衛(wèi)人員一點都沒注意到他們。這幾個黑影趁著廠里保衛(wèi)人員巡邏的間隙,飛快的跑向工廠倉庫,扭斷鎖潛進(jìn)去。
過了一會兒,倉庫內(nèi)燃起了火光,保衛(wèi)人員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趕緊跑過去欲救火,可他們剛一接近倉庫,就被早已埋伏在那的黑衣人輕易的打昏在地……
到了清晨,羅新蘭和田漢星這才聞訊趕過來,火已被撲滅了,但濃濃的煙味還沒有完全散去,倉庫里的貨物早已毀之一炬,陳青山癱坐在倉庫的廢墟旁失聲痛哭著。羅新蘭看著這個慘況目瞪口呆,雖然她先前已預(yù)感到顧家會設(shè)計對付陳青山,但他們下手竟這么快這么狠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羅新蘭見陳青山萬分悲痛的樣子,心里也非常難受。田漢星當(dāng)然清楚這件事百分之百是自己那個異父弟弟干的,也很是愧疚,對羅新蘭道:“對不起,小蘭,我……”
“什么都別說了,漢星,我知道這不能怪你。”羅新蘭淡淡說了句,走向陳青山,勉強安慰他道:“陳老板,別太難過了。”
“不用為我擔(dān)心,我沒事。”陳青山強忍著劇痛鎮(zhèn)定道,他站起身緩緩?fù)约旱霓k公室走去,羅新蘭和田漢星連忙上前扶著他走。
陳青山回到辦公室坐下后,田漢星道:“陳老板,你就聽我句勸,別再死撐了,就退一步吧。惡勢力太強大了,我們斗不過他們。”
羅新蘭也道:“是呀,陳老板,這次我們倉庫被燒,損失已太大了,只怕這個月下面工人的工資也要發(fā)不出了……”
“放心吧,我陳青山就是傾家蕩產(chǎn)也不會拖欠工資的。”陳青山生硬的打斷羅新蘭,“我已吩咐把我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當(dāng)了,給工人們結(jié)清工資后就讓他們另謀出路吧。但這塊地我仍然不會賣!”
羅新蘭道:“陳老板,你這又是何苦呢?你這樣他們以后一定還會再用更卑鄙的手段來對付你的。”
田漢星道:“陳老板,你就聽我們句勸吧。一個人其實活著比什么都好,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你的家人想想吧,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也會難過的。”
“我意已決,你們不用再勸了。”陳青山?jīng)Q然的叫道,他又對羅新蘭道:“小蘭,你是個好姑娘,我本來想留你在這里好好照應(yīng)你一下,但現(xiàn)在我自身也難保了,你以后就自己保重吧。”
“陳老板!”羅新蘭大驚的叫道。
“好了,我這里已不需要你了,你也可以走了。”陳青山冷冷說了句,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理羅新蘭。
羅新蘭心里難過極了,田漢星過來輕輕把她拉勸出去。
兩人到了門外,田漢星道:“小蘭,我現(xiàn)在得趕去上班了,今天我還有個手術(shù)不能缺席。”他又從衣袋中拿出一張存折給羅新蘭,道:“小蘭,我自工作后所有的積蓄全在這了,你先拿著吧,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幫幫陳老板。”
“漢星,你?”羅新蘭有點吃驚。
田漢星道:“不管怎么說,我沒辦法說服守成別傷害陳老板,我多少有點對不起他,這就當(dāng)是我對他小小的補償吧。小蘭,你還是再勸勸陳老板吧,他再這么固執(zhí)下去的話,后面的情況會更糟。”
羅新蘭感動道:“謝謝你,漢星。”
田漢星吻別了羅新蘭,先去上班了。
千利銀行。
顧守成和馬志遠(yuǎn)正等著消息。這次火燒滬北紗廠倉庫的事正是他們派人去做的,他們的目的就是想使陳青山陷入困境不得不賣廠。
突然,一個探子趕了回來,兩人連忙問起陳青山的情況,那探子道:“陳青山已遣散了所有的工人,他把他的家小也都送出上海了。但他還是不肯讓步,說什么也不同意賣廠。”
“啪!”顧守成大怒的拍了下桌子,叫道:“真他媽晦氣!我們怎么會碰上這么個又臭又硬的家伙?”他又問馬志遠(yuǎn):“志遠(yuǎn),你看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馬志遠(yuǎn)這下也沒主意了,無奈道:“這倒有點難了,真沒想到這陳青山竟是這么一個戇頭。”
顧守成叫道:“要不把他直接崩了,把他的地契搶過來得了。”
馬志遠(yuǎn)嘆道:“真能這樣倒簡單了。可如果陳青山真死攥著地契不肯交出,我們把他碎尸萬段了都沒用。”
這時一個手下來報道:“二少爺,董事長叫你過去。”
顧守成苦惱的叫道:“得了,看來又要挨罵了。”他無奈起身去見父親。
顧守成來到父親辦公室,顧天行也在那里,顧順天問道:“守成,滬北紗廠的事解決了嗎?”
顧守成勉強答道:“還沒,昨天夜里我派人去燒了他的倉庫,我原以為這樣會迫使他向我們屈服,可沒想到他現(xiàn)在還是……唉!”
顧順天臉色微變,又道:“那你接下來準(zhǔn)備怎么辦?”
“這個?”顧守成懵住了,他心里還沒好的主意,愣了半餉才道:“我想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陳青山直接綁來,打到他交出地契為止。”
“幼稚!”一旁的顧天行突然丟出這兩個字,冷然道:“守成,你可想得太簡單了,那陳青山的骨頭可不軟啊,萬一他還是死不屈服,到時候只怕你不僅達(dá)不到目的,還會惹下命案留下一個大麻煩。”
顧守成氣叫道:“那你說該怎么辦?”
顧天行不屑的看了顧守成一眼,向父親道:“爸,這件事你就交給我吧,我有一個辦法,不僅可以幫你好好教訓(xùn)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陳青山,還能讓你從法律上名正言順的得到陳青山的地契。”
顧順天一奇,道:“你真有這么大把握?”
顧天行保證道:“爸,你就等著我的捷報吧,如果這件事我干不好,我就引咎辭職。”
“好!”顧順天高興的叫道,“天行,我相信你,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他又對小兒子道:“守成啊,你經(jīng)驗還不夠,要向你大哥多學(xué)學(xué)。”
“是。”顧守成違心的應(yīng)了聲,心里卻嫉妒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