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肖露回到家,卻看見羅新蘭正在家里等著自己,她明白羅新蘭還是不放心自己,淡淡笑道:“小蘭,不用為我擔心,快回去吧,可別讓漢星等急了。”
羅新蘭道:“肖老師,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下。”
肖露坐下,道:“有什么話你就說吧。”
羅新蘭道:“我已和漢星商量過了,我們想幫你離開哈斯門歌舞廳。”
“離開哈斯門?”肖露一驚,“可我……”
“肖老師,你聽我把話說完。”羅新蘭認真的說,“我知道,他們不會放你走,沒關系,只要你愿意,我們可以幫你先偷偷買好車票,你就瞞著他們帶婷婷直接離開上海。我想就算這哈斯門的后臺在上海勢力再大,但也不會專門跑遠路去追你吧。”
肖露沉默了,低下頭默不作聲。
羅新蘭接著道:“肖老師,反正你現在錢也積攢得差不多了,該為你自己以后、更要為婷婷的將來考慮了,你只有給婷婷創造一個祥和安寧的環境,才能讓她快樂健康的成長啊。如果你再待在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總有一天會出事的。”
肖露終于被羅新蘭說動了,她點頭道:“好,小蘭,我聽你的,等我拿到這個月的薪水后,我就帶婷婷離開上海,回老家重新教書去。”
羅新蘭欣喜極了,握著肖露的手叫道:“這才是我以前最崇拜的肖老師嘛。”
一家酒店,顧守成和馬志遠在里面吃著酒。馬志遠道:“守成,聽說現在查理那個英國人正在工部局到處游說著要讓你爸當上華董?”
顧守成點點頭,又沒好氣的說:“可這和我又沒關系,就算這件事真成了,出風頭的不還是顧天行嗎?”
馬志遠心里暗笑,借機添油加醋的說:“是呀,現在你大哥已弄到了陳青山的地契,如果他再幫你爸干成這事,以后他就會越來越得寵,這對你來說可更不妙。”
顧守成苦嘆道:“唉,說來也怪我們自己不夠聰明,當初我們怎么就沒想到把陳青山弄進牢里逼他就范的辦法。”
馬志遠突然輕聲詭秘道:“守成,有一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說。”
顧守成道:“說吧,我們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馬志遠湊近道:“我覺得我們應該設法讓查理在工部局失勢。”
顧守成一驚:“什么?讓查理失勢,那這樣不是把我爸競選工部局華董的事攪黃了嗎?”
馬志遠道:“守成,就如你剛才自己所說,你爸現在就算競選成功也對你毫無益處,只會讓顧天行更加受寵。如果讓查理失勢,這就讓顧天行先前所有的努力都化為烏有,這樣一定會重重打擊他的。”
顧守成猶豫道:“可這么做等于是徹底壞了我爸即將到來的好事啊,這樣我爸他也會受打擊的。”
馬志遠慫恿道:“守成,你要做成大事就得不拘小節。現在對你來說,壓下顧天成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我聽你的。”顧守成終于同意了,“那我們應該怎么做?”
馬志遠道:“我已都調查過了,這個查理原來在英國根本就沒什么背景,他完全是倚靠他岳父家的支持才發起來的。現在他的妻子并沒跟他來中國生活,如果我們在這里能給他制造個桃色緋聞,一定可以讓他岳父家龍顏大怒,停止對他的支持。”
顧守成問道:“那又怎么給他制造桃色緋聞,有合適的對象嗎?”
馬志遠拿出一張照片給顧守成看,道:“這個女子叫肖露,是哈斯門歌舞廳的當紅舞女。查理好像有點迷上這個女人了,最近一直去找她跳舞,還想把她約出來過夜,但這個肖露倒還挺清高的,一直拒絕和他交往。”
顧守成問道:“那你準備怎么做?”
馬志遠附耳道:“我和哈斯門歌舞廳的經理挺熟的,我準備叫他設法讓肖露去查理家陪查理。”
顧守成道:“可你不是說那個肖露很清高嗎?萬一她死活不愿怎么辦?”
馬志遠陰笑道:“放心吧,我都計劃好了,到時候就由不得她了。”
顧守成道:“好吧,志遠,那你去干吧。不過有一點,可千萬不能讓我爸和顧天行知道是我們搞的鬼,不然我們可就全完了。”
“放心吧,這我當然明白。”
第二天,哈斯門歌舞廳。
經理把肖露叫到辦公室,對她道:“肖小姐,有件事我們希望你能答應,查理先生對你真的很欣賞,我們希望你能多花點時間和他相處下。”
肖露驚了下,隨即道:“經理,當初我們可是說好的,除了工作時間,我不會和舞客發生其他任何交往的。”
經理道:“不錯,我們是有過協議,可是現在我們真的很希望你能幫幫我們,你知道查理先生是工部局英國董事的連襟,如果能結交上他,對我們歌舞廳的生意會有很大幫助的。肖小姐,當初你走投無路時,可是我們收留了你,幫你女兒墊付了醫療費并把你培養成了一個當紅舞女,讓你生活有了著落,你現在也該報答下我們了吧。”
肖露正色道:“經理,我承認當初是你們幫了我,但這幾年我為歌舞廳賺了多少錢你心里應該也有數,我欠你們的早已十倍百倍的償還了,我雖然做了舞女,但我也有我的處世原則,我絕不會做違背我做人底線的事。”
經理臉色變得慍怒起來,發出威脅的口吻:“肖小姐,我勸你可別不識時務,你怎么說也在上海灘待了這么多年了,你應該清楚這里的情況,和權貴作對是什么下場你心里不會不明白吧?”
肖露心想反正自己馬上就要離開上海了,也不害怕,平靜道:“經理,反正除了跳舞,我是不會再去做其他事的,如果你不滿意我,就把我開了吧,我無所謂。”
肖露說完轉身出去了,經理看著她的背影哼道:“不識抬舉的東西,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
夜里到了下班時間,肖露走出歌舞廳,隨手招了門口一輛黃包車回家。自從她進哈斯門歌舞廳當舞女后,她幾乎每一天夜里都這么下班回去,但這時,一個危險正悄然向她襲來。
肖露坐在車上,突然,她發現黃包車并沒有往自己家方向駛去,她感到不對勁,叫道:“師傅,你這是帶我去哪啊?快停下!”
不料那車夫卻越拉越快,肖露這下害怕起來,大叫:“你要干嘛,快停下!救命啊……”但此時夜深人靜,街上已無人影,她的呼救沒有任何作用。
那車夫把肖露拉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四五個壯年男子很快出現圍住肖露。肖露還以為自己只是遇到了劫匪,從包里拿出錢包求道:“求求你們放我走吧,我可以把錢都給你們。”
對方哈哈笑了下,一人道:“肖小姐,對不起啦,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查理先生想見你。”
“查理?”肖露一驚,接著大叫道:“不!我不去!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可以給你們比他更多的錢。”
“哼!這可由不得你了,帶走!”兩個人上前輕易的把肖露捂昏,接著把她又載往查理的住處……
霞飛路的一處別墅--查理在上海的住處。
查理正準備睡下,突然傭人來敲門,查理問道:“什么事?”
傭人匯報道:“查理先生,剛才來了兩個人,送來了一個大麻袋,說是給您的禮物。”
查理開門問道:“是什么東西,誰送來的?”
傭人搖搖頭:“不知道,他們把東西放下就走了,你還是自己來看看吧。”
查理走到門口,只見是一個大麻袋,他打開一看,里面裝著正昏迷著的肖露。
查理愣了半餉,突然呵呵笑起來:“太好了!太好了!”傭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驚問道:“查理先生,你這是?”
查理興奮道:“這只是有人想巴結我才給我送來的。這個不知好歹的舞女平時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現在終于可以好好教訓下她了。好了,沒你的事了。” 他說著抱起肖露往自己房間走去……
第二天拂曉,田漢星家。
田漢星和羅新蘭還在睡夢中,突然一陣敲門聲把他們驚醒,田漢星微微睜眼惺忪的抱怨道:“見鬼!是誰現在來打擾我們呀?”
羅新蘭道:“漢星,你再睡會,我去看看。”她趕緊披衣起身去開門,門口站著徐媽和婷婷,兩人臉上都充滿了焦急的神色,婷婷臉上已掛著淚痕。羅新蘭見了一驚,趕緊讓他們進屋,急問道:“徐媽,出什么事了?”
婷婷哭道:“羅老師,我媽媽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我好怕!”
徐媽道:“羅小姐,肖小姐平時下班回家都很守時的,從不在外過夜,可昨晚她卻一宿未歸,婷婷也擔心得不行,我實在是沒辦法,只能帶她來找你了。”
羅新蘭也擔心起來,她先擦拭了下婷婷的淚水安慰她道:“婷婷,別害怕,你現在已上學讀書了,馬上就是大孩子了,要勇敢點,媽媽一定不會有事的。”她又對徐媽道:“徐媽,可能肖老師只是臨時加班了,我去找找她,你帶婷婷先回去吧,天亮了她還得上學呢。”
“那就拜托你了,羅小姐。”徐媽帶婷婷回去了。
羅新蘭趕緊穿上大衣戴上圍巾,一邊對田漢星道:“漢星,我出去找找肖老師,今天就不幫你做早飯了,你自己去外面買些點心將就下吧。”
剛才他們的談話田漢星也都聽見了,他道:“小蘭,我還是和你一起去找吧。”他說著也欲起身。
“別!”羅新蘭趕緊按住他,道:“漢星,不用了,你還是再休息會吧,今天還要工作呢,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她說著給田漢星蓋好被子,急急地跑了出去,后面傳來了田漢星的叫聲:“小蘭,你一個人可一定要千萬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