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眠,星燦爛。
一直都是冷冰冰的震宇樓因為多了韓素問而變得有些不一樣。
顧絕言天生冷然的眸望去,床還是那一張床,只是上面多了個柔若無骨的女人,此刻正側躺著,那裙子只蓋住了她的臀,露出了玉雕寶琢般的雙腿。
韓素問充滿誘惑的曲線并沒有讓顧絕言覺得賞心悅目,相反,他走上前去,幫她把被子拉好蓋住,轉身離去。
顧絕言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那是一種不知名的情愫在生長,似乎這個女人的身上有某種他無法抗拒的能力,換做她人,顧絕言又怎么會允許近身?可是偏偏是這樣一個女人,她脾氣不好,易怒,卻又火熱真實般存在。
“你去哪里?”看顧絕言準備離開,韓素問掀被而起。
“今日留你一宿,明日起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靠近震宇樓。”顧絕言的聲音依舊是不帶一絲的溫度。
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并不想用面對其他人的語氣和她說話,只是他無法適應,二十九年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他不喜歡與人相處,也不需要。
“不用這樣嘛,人家已經受傷了,你不怕我半夜滾下床摔成半身不遂嗎?”韓素問可憐兮兮地看著顧絕言,一雙無辜的眼睛眨巴眨巴,一手還夸張地扶著后腰。
聽到那軟綿綿的聲音,顧絕言心里覺得有種顫栗,酥酥麻麻的,可男女有別,他還是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別走。”韓素問拉住顧絕言的袖角,聲音如那嬌鶯細語,清請鈴鈴,一下敲打在顧絕言的心間。
“男女有別,自重。”顧絕言本欲離去的腳步變得有些沉重,他本該離開,卻又為那嬌弱尤憐的聲音駐足。
“我本是妖,妖無性別,更何況你顧絕言又豈是會為世俗所束縛之人,總之,今天我就是要你陪我睡覺。”韓素問向前一步從后面抱緊了顧絕言的腰,將頭貼在顧絕言的背上,櫻唇輕啟。
顧絕言一手拉開韓素問的手,轉身與她面對面,只覺得韓素問唇送香風,齒灼彩耀,裊裊兮若淥水清波,眼中純凈得像是圣潔的水蓮,并無半分情欲。
“魔教已不在,你自然也不再是妖女,不必……”顧絕言本欲安慰韓素問。
“不,我是,而且我還要一路妖到天怒人怨。”韓素問打斷顧絕言的話,眼眸一瞇,靈光乍現,頓時不再是那嬌弱無骨的媚態,而是風起云涌般的決然堅強。
“為何?”顧絕言看著韓素問眼中漸漸收斂起來的浩瀚氣勢,方才覺得這女人也許真如上官玄月所說的那般,擁有驚世之才。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會讓上官玄月明白,我能給予,自然也能拿回,我雖然只是滄海一粟,卻也有自己的尊嚴,不容任何人予取予求。”韓素問眼里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這是她深思熟慮之后決定的,既然來到這個世界,那就要開創自己的人生新篇章,既然已經沒有了過去,那就更不能沒有未來了,而未來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韓素問想要得到的,她不信得不到,包括眼前的男人。
“你,自己小心。”顧絕言看到韓素問的堅強與自信,反倒心有不忍,但他既然已經決定要幫助上官玄月匡扶天下,自然不會食言,所以只能是提醒一下這個女人。
除了妖女的形象,韓素問在顧絕言的面前展露了她強勢深沉的一面,卻覺得反而更加放松了。
“我本來只是一個弱女子,可以幸福快樂地生活,現在情勢逼迫我不得不強大起來,這一切雖然不是你的本意,但卻是你一手推波助瀾的,所以你虧欠我幸福和快樂。”韓素問一手拉著顧絕言的衣領,讓顧絕言與她四目相對。
“撲通、撲通、撲通……”顧絕言安靜地看著韓素問的眼睛,寒冰冷意第一次卸去,雖然不帶情感,卻又好似能夠望到靈魂,他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
心,已有了選擇。
“你的心跳讓我很有安全感,那么平穩有力,敲打我的世界,既然你不是凡塵俗子,我也不是天外飛仙,你我這般站著,不也是一張站立的床鋪嗎?那么男女共處一室有何不可。”韓素問的手覆在顧絕言的心間,挑挑眉說道。
挑開話題的韓素問,一霎那變得神采飛揚起來,神態舉止又回到了她以往的從容冷靜,卻又帶著慵懶的蠱惑。
“你變了。”顧絕言心里有些驚訝,一個人的變化居然如此之快,快到只是一個心態的轉變,不,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一種驚艷。
“我沒有變,只是你之前不夠了解我而已,不如我們現在上床去再深入一點互相了解吧?”韓素問莞爾一笑,拉著顧絕言的衣領不放手,直接拖著走回床上。
由于身高的差距,顧絕言只能上半身微傾,任由韓素問拉著他走。
似乎韓素問做什么事情,顧絕言無法生氣,似乎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哪怕是被潑了茶水,被揪著衣領,被拳腳相向,顧絕言都沒有絲毫的反感。
相反,韓素問的親密的舉止和豪放的作風反而幾度令他皺眉,也許,是自己不喜歡與人親近,也許,是想要保護這個女人,畢竟這個社會對女人不太寬容,而保護的這種感覺,就連顧絕言自己都覺得奇怪。
“喂,你想什么?被我迷得神魂顛倒了嗎?”韓素問半趴在顧絕言的身上,疑惑地問道。
“睡覺。”顧絕言本能地往外挪了一下,看到韓素問的笑容變了,默默地又挪了回去,然后逕自閉上眼睛,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看到顧絕言的妥協,韓素問綻開了笑顏,滿意地躺好,心想:看來這千年面癱要開始融化了,真是很有成就感。
一刻鐘后,心滿意足的韓素問酣然入夢,睡夢中,嘴角還微微揚起,精致的小臉緊緊貼在顧絕言的臂膀上面,手也緊緊地抱住顧絕言的左臂。
黑暗中,一雙清透凜冽的眼睜開,試圖將左臂掙脫,看見睡夢中的女人微微皺了眉頭,便不再動,無言地幫她攏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