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悠閑地照耀著大地,清風徐徐地吹拂在韓素問的臉頰,潑墨般地秀發溫柔地揚起了美麗的弧度。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韓素問悠然自得,手里拿著一束野花,臉上笑靨分明,令人忍不住多看幾眼,真真是有女妖且麗,裴回湘水湄。水湄蘭杜芳,采之將寄誰。
沒錯,韓素問最終還是逃了,她欺騙了顧絕言,是的,她的確說過不會走的,因為她走了上官玄月就少了一枚棋子,而顧絕言也就多了一個麻煩了,可是,她韓素問什么時候是個偉大的人了,偉大到成全別人委屈自己,更何況,還是把命搭進去呢?
韓素問從來就不是這樣的人,古人有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偏偏她本來就是個女人,有時候為了個人利益還可以暫時充當小人。
所以,當天晚上她就卷了包袱,拿了顧絕言幾幅字畫就開溜了,本來韓素問拿字畫是因為東西輕便,不會給她造成負擔,結果到了當鋪居然當了千兩黃金,據說她手里的兩幅畫都是畫圣之手出品的,而那畫圣是何許人也,韓素問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她還在在心中默默感謝了畫圣此人。
“笨女人,走路都不會走,你眼睛長好看的嗎?”一個略顯稚嫩,但是卻刻薄冷冽的聲音響起,一聽便知道此人正處于變聲期。
韓素問別人用力拉了一下,整個人往后退了兩步,靠在一個有些單薄的少年身上,這才從自己的思緒里面回過神來。
正眼看去,原來前面是一個池塘,剛剛她再多走一步就掉進去了,拍拍胸口,韓素問這才回頭看著拉住她的少年。
只見那少年長著一雙清澈明亮,透著些許孩子氣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光滑的皮膚、薄薄的嘴唇呈現可愛的粉紅色,精致絕美的五官。未綰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順垂如同上好的絲緞。
那少年好看的眼眸中帶著不耐煩的神色,眼角微微上挑,叫囔著:“喂,笨女人,你看什么看?”
易寒不明白,為什么眼前這個女人能夠活到現在,每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經常發呆,走路都不看路的,雖然相處了不到十天,可是他已經不知道救了她多少次了。
剛剛相遇的時候,明明就是一副聰明伶俐的樣子,甚至隱隱地透露著大將之氣,可是越是相處就覺得這個女人越是笨,明明就是一張女人的臉,硬要穿什么男裝,連束胸都不束,誰會信她是個男人啊?
甚至連錢都不知道怎么用,被人騙了不止一次了,把十兩當成一兩花,簡直笨的無藥可救了。
“看你好看嘛,你看看這白嫩的小臉蛋,嘖嘖嘖,嬌嫩欲滴哦。”韓素問的五指毫不客氣地捏了一把易寒的臉蛋,留下了她狼爪的印記,被捏過的臉頰一片通紅。
“你……你這個女人,說話這般無禮,女子要矜持你懂不懂?”易寒氣得不輕,一手拍開韓素問的手,臉瞥了過去,手也松開了。
“我現在是男的啊,你看我穿著男裝了,調戲一下怎么了?我看青樓里面的公子都是這樣的,你說我跟他們像不像?”韓素問笑問著,故意逗弄易寒。
十天前,她剛剛離開顧絕言,在夜里碰到了被人追殺的一對姐弟,當時的她出手相救,本來想著做好事不留名的,誰知道這小子竟然跟著她不肯走了。
不到兩天,韓素問發現這個小子聰明機智,而他的姐姐易水心更是溫柔可人,反而是她逼著這兩姐弟跟她一路了,還美其名曰保護他們姐弟,實際上都是這對姐弟在給她當保姆。
“不像!”易寒撇撇嘴,不理會韓素問,逕自往前走去。
看著別扭的少年離去的背影,韓素問好笑地看著一直默默無言跟著后面走的少女,問道:“這小子從小都是那么便扭的嗎?”
“我弟弟他年紀小,素問姐姐你別見怪。”說話的是易水心,也就是易寒的親姐姐。
易寒只有十五歲,而易水心則是十三歲,可是他們卻不似真實年紀那般單純可愛,而是懂事得令人心疼,正是因為知道他們的身后背負著不為人知的辛酸,所以韓素問經常變著法子讓他們散散心,去除心中的陰冷和陰影。
易寒從小就被訓練成北晉右家軍的繼承人,雖然只有十五歲在武學和兵法的造詣上卻已經很高了,再過一年,滿十六歲他就可以正式進入軍營,從此一帆風順,最后成為新的右大將軍,甚至以他的才華可以當上左大將軍,可是命運卻改寫了,在叛國賊的追殺中,只剩下他和妹妹,幸好,他遇見了那個改變他命運的女人。
而這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正是因為韓素問,他在十年后奪回了屬于他的一切。
“還不快走,少爺還在客棧。”漸漸走遠的易寒冷聲呼喊著,催促韓素問。
當時韓素問救下的人除了這對姐弟之外,還有一個受傷昏迷的小少年,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左右,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過來,身上的各種傷口令韓素問不忍去看,就連大夫都說只能夠盡人事聽天命了,沒有想到最后竟然活了下來。
只不過,醒過來的他卻一句話都不肯說,一張小臉總是冷酷而又倔強,只是從易水心的口里得知是他們的少爺,叫云溪。
回到這個小村莊唯一的一家客棧,韓素問將手里的鮮花插在一個廉價的花瓶里面,而易水心則是跟著大夫的身后,將他們在山上采摘而來的草藥遞給大夫。
“這節竹花草生長在北城的山頂上,那里山勢危險,而且道路難尋,因為我們這里用得少,所以一般的采藥人不愿意去山頂上冒險,我這醫藥堂里面的存貨已經全部用光了,要是出城去買來回還得三天路程,你們是怎么采到的?”大夫拿著滿滿一籃子的節竹花草激動地問道。
韓素問剛剛想要回答,卻見那大夫已經笑呵呵地走了,回頭一看,原來是云溪已經醒來了,正冷眼看著那大夫,一股陰霾的氣息襲來,頗有幾分顧絕言的感覺,難怪那大夫嚇得不再多問了。
拍拍手,韓素問走到床邊坐著,笑著捏捏云溪的臉頰,“這幾天好像又長了點肉了,真是越長越可愛了,不過表情太僵硬了,不好不好,我們是老實人家的小孩,姐姐平時是怎么教你的,不能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嘛。”
韓素問在救醒了云溪之后,立刻連夜轉移地方,生怕被顧絕言和上官玄月發現她的行蹤,而易寒等也擔心追殺的人會尋找到,所以連夜趕路,來到了這個偏僻的村莊。
云溪冷冷看著韓素問的眼睛,然后斜了一眼韓素問還捏住他臉頰的手,意思是叫她立刻放手,可惜,韓素問根本理解不到他的意思,反而兩只手都用上了,吃豆腐吃得正歡。
“笨女人,快點放手!”易寒很有正義感地沖了出來。
“我自己親弟弟的臉我就是愛摸怎么樣?又不是你的臉。”哼,壞小孩,你不給我摸,難道還不許我摸別人嗎?
“少爺根本不是你弟弟,你不要欺負他。”易寒急忙說道,又不敢動手,就怕一不小心傷到云溪,更何況那天晚上他已經見識過韓素問的厲害了,雖然之后她都一副笨笨的樣子,也看不出來武功高強的樣子,可是那晚實在太震撼了,而且他爹生前曾經說過,真的的武林高手會隱藏自己的氣息,只有跟她一般水平和境界的人才能發覺其武術境界的高深,一般人看過去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誰說不是,你看我們長得多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韓素問正義凜然地說道。
實際上,除了皮膚滑嫩以外,一點也不像。
“放手!”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空靈中帶著些許的沙啞,這是久不說話的人的聲音。
韓素問愣了一下,轉過頭不與易寒爭執,呆呆地看著云溪,半響,高興地抱著云溪的身子,“太好了,你終于說話了,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啊,疼不疼,渴不渴、餓不餓?水心,水心趕緊去叫大夫再來一趟。”
云溪原本眼里露出一絲的不悅,可是在看到韓素問眼里的真誠和關心的時候,那一絲不悅已經抽離了,好久,好久沒有人這么關心他了,好久沒有人這么緊張他了。
云溪,其實是北晉國的皇子段仟陌,字云溪,十三歲。
段仟陌的人生是孤獨和寂寞的,七歲時母親死亡,他被送到天寒地凍的祁連山,六年后,赤帝架崩,能力平庸的皇后之子即位,新皇即位,北晉舉國歡騰,段仟陌卻開始了逃亡的生涯,直到遇見素問,得到她的幫助避開殺戮,而護送他逃亡的北晉右家軍已經全部陣亡,除了易將軍的一對兒女誓死跟隨之外,再無他人,在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韓素問遇見了他們。
“少爺!”易寒和易水心聽到一直不肯開口說話,沉浸在悲傷世界里的云溪終于說話了,也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