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的時間將至,將軍云提氣越過院墻,融入夜色中。
七繞八拐以防有人跟蹤,之后,將軍云閃入了一間城郊的破廟。
破廟供奉的是土地爺,一木塑的和藹可親的土地爺金身立于紅色的神壇之上,因常年無人修繕,已失去原本鮮艷的色彩,廟里其中一根支柱已因濕氣從底部腐朽,傾倒于地,上面的屋頂也破了個大洞。
“土地爺混到這個地步也算凄慘了。”見自己等候的人還沒到,在破廟里四處看了看,對著土地爺塑像輕嘲。
“那宮主是不是要考慮下,給土地爺重塑個金身啥的,做做好事,也好減減身上的煞氣?”一道輕佻的男聲,從廟外傳來,只見一個背光的男人身影走入土地廟。
慕容負手面向他,不以為然地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這有何難,只要我們這次任務順利,給他重塑十個八個金身,都不在話下,反正有人付銀子。”
雖是說話輕佻,那人走到將軍云面前,卻先是單膝跪地,行了個大禮,才起身,進入正題。
“這段時間混跡于武林大會,我覺得最可疑的還是宮玄奕那老匹夫。”男子收起臉上的不正經,嚴肅地說。
慕容頷首。
“我也這么覺得,特別是今天碰到的那個姚奴,雖然刻意除去了奴隸身份的刺青,但是我敢肯定是姚奴無疑。”
慕容盯著男子的臉,沉吟片刻,問:“你頂著這張臉,跟在宮玄奕身邊,可知這件事你能深入多少?我不覺得宮玄奕會事事都對你說。”
“確實,至少跟皇家接觸這塊,宮玄奕是不會讓我過問的,至少姚奴這件事,我先前就不知道。不過,我查到另一件事。”從男子的神色上來看,這件事必定相當重要。
“說。”
“宮玄奕當年當上武林盟主的真相。”
“哦?”
男子肯定地點點頭。
“當年,唐培元買通了閣主身邊的人,在閣主身上下藥,才贏得了武林盟主的位置,聽說閣主至今纏綿病榻,苦無報仇的機會。”
聽到這兒,將軍云美目細瞇,邪氣地笑開了。
“有意思,你說若是在武林大會上,有人當面揭穿宮玄奕敦厚正直的假面具,他會如何自處呢?會不會跑到他主子那兒尋求庇護?”
“宮主打算如何?”
“你先派人探聽這消息是否屬實,再做定奪。”
男子作輯領命。
望著男子那張易容后惟妙惟肖的臉,將軍云突然起了戲弄的興趣,欺身貼近男子,出手摸了把男子粗糙的臉皮。
“白哥哥這面具做得真好,可是你把人正主兒囚禁起來,難道就不怕被親近的人識破嗎?”
易容后的如嫣,一臉受辱的摸樣,后退躲過將軍云的調戲。
“我是誰,江湖上易容,我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我當然是先潛伏在正主兒身邊,把他所有秘密都挖了個底朝天,才敢頂替他。”
聽他這么一說,將軍云笑得更歡了。
“一般男人最親近的人就是他的妻房,難不成白哥哥已經失身于……”將軍云捂著雙唇,溢出銀鈴般的笑聲。
如嫣聽出將軍云的眼下之意,臉都氣黑了,在原地直跳腳。
“我呸!我是堂堂真男人,怎么會失身于別的男人,要失身我也要找天下第一美女才甘愿!”
他的臉色,在將軍云面露嘲諷地笑后,變得更加黑沉了。
罷罷手,將軍云收回調笑,語氣雖不太正經,卻帶著關切。
“人家只是關心白哥哥嘛,畢竟這次任務較為兇險,萬一發生什么,白哥哥還是先以自保為主。目前就先從姚奴和天雨閣兩條線摸下去,看看會不會有什么意外的收獲。”將軍云總結道。
“另外……”如嫣像突然想起什么,湊到將軍云耳邊輕聲說:“將軍云也在武林大會,你……”
聽到將軍云的名字,將軍云臉色一沉,聲音低了幾分:“我們做我們的事,與他無關!”
看到她這般激動,如嫣知道自己觸及了她的逆鱗,擔憂地望著她。
慕容心知這樣的逞強打發不了兄長般關心她的如嫣,卸下臉上的偽裝,苦澀地笑:“白哥哥放心,吃過一次虧,我不會再傻第二次,此生絕情絕愛,我不會再與將軍云有任何牽扯。”
說完,她背過身,踏著月光離開土地廟,背影有些凄涼。
如嫣長嘆一聲,收起憂心的目光,目送她離開。
皎潔的月光透過破廟屋頂的大洞流瀉入廟中,照映在如嫣臉上,出現的居然是婀娜多姿的臉。
“你當真為了她要傷我?”如嫣心痛欲絕地望著他,內心泣血地問道。
將軍云沒有回話,依舊與她纏斗,以期能夠以最小的代價帶葉靈離開這里。
“云哥哥,救我。”葉靈的聲音讓他分神,見如嫣虛晃一招,閃過他,竟毫不在意背露空門,殺向葉靈。
將軍云心中一緊,一時間忘了控制勁道,一掌拍向如嫣后背,卻沒想到她居然對他毫無防備。
葉靈只覺一陣凌厲的掌風掃過,背后一痛,身子失控地撞向茶幾,小腹恰好撞在茶幾的尖角上。
瞬時,她眼前幾乎一黑,小臉慘白,一手扶住肚子,一手竟無力撐住墜落的身子。
她抽吸著靠著茶幾,劇痛像是凌遲般一刀一刀地自小腹內刮過,即便是咬緊牙關也無法抵抗任何一波痛楚。
原本因腹中的小生命而產生的猶豫,似乎根本不曾存在過,她突然由衷地希望孩子能堅強地繼續在她腹中生長,然而她能感覺到的卻是腿間悄悄溢出的溫熱。
“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將軍云見葉靈神情不對,怕自己已經傷了她,忙上前蹲下,查看她的傷勢,卻被葉靈勉強躲過。
她猩紅著雙眸,瞪視著上官輕云。
“你居然為了她,傷我!”傷了我們共同孕育的娃兒。
胭脂染紅的雙唇,在此刻慘白的臉色,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我……”心知自己失手,這次怕是既傷了她的人,又傷了她的心,他心疼至極,卻找不到任何為自己辯解的話語,又不敢擅自觸碰她,只能心焦地問:“焰兒,你還好嗎?”
然而,葉靈卻已經感覺不到他的關切,額間青筋暴露,美目盈滿恨意,恨聲道:“你居然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