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進宣城,這里又恢復往日的繁華,瘟疫已經徹底離人們遠去,仿佛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過去的事情總是很快就會被人拋之于腦后,即便是曾經的生離死別,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
想來想去,我還是決定在宣城開個醫館,沒辦法我就這點特長,既然現在回不去了,那么我也只好快點找個可以營生的事。現實是很殘酷的,我必須得有錢才能好好的生活下去。我來到了司馬風的家,門上卻掛滿了白燈籠,我心里一陣難受,白燈籠?難道說他們家里有人離世了嗎?懷著忐忑的心情,我敲了敲門,很快一個老媽子摸樣的中年婦女打開了門,她露出半個臉,慢慢的問道,“姑娘,你找誰?”
我禮貌的笑了笑,然后答道,“你好,請問司馬夫人在家嗎?”
“司馬夫人?你是夫人的親戚嗎?”
“是的,請問府上發生什么事了嗎?”為了能快點進去我只能撒個謊了。
那人一聽,馬上哭了起來,“夫人昨晚上過世了!”
我呆呆的站在門口,門邊垂下的白布隨風飄動了起來,只是顯得有些無力,那么慈祥的司馬夫人就這樣說不在就不在了,看來我來晚了。我被領進了靈堂,我看到司馬老爺穿著素衣站在一旁,幾個月不見,他的頭發已經白的差不多了。短短的幾個月,他先后失去了兒子媳婦,接著又是自己的老伴,即使再堅強的人也承受不了這一連串的打擊的。司馬翼哭著跪在地上,還是孩子的他,也正在經歷著失去親人的痛苦。
司馬老爺看到我,顯得很是驚訝,他努力的使自己臉上有一絲笑容,溫和的說,“陳姑娘,你怎么會來?”
我揪著一絲心疼,說,“我正好來宣城辦點事,本來是打算來看看翼兒的,不料到了門口就看到了白燈籠,所以就來看看。”
“仙女姐姐,你終于來了!”小翼兒的臉上還掛著淚水,看到我明顯顯得很高興的樣子。
我走過去扶摸著他的頭,溫柔的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
司馬老爺的臉上布滿了悲傷,努力扯出的笑容也變了形,哭喪著說,“謝謝你還記得我這苦命的孫兒啊,如今我這把老骨頭也快不行了,那個不孝子也不知道死哪去了,萬一老頭我一蹬腿不在了,這孩子可怎么辦啊?”
早在之前我就想到過這個問題,沒想到這么快就變成現實了,那個司馬風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啊?到現在都還不回來,看著白發蒼蒼的司馬老爺心里一陣心酸。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爸爸媽媽,他們只有我這一個女兒,現在我又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
“老爺,二少爺回來了!”一個家丁氣喘吁吁的邊跑邊喊道。
所有人都掩飾不住的欣喜,只有司馬老爺一臉的怒氣,的確,在面對了這么多的災難之后,他才現身,哪個父母不生氣呢?
大家都注視著匆匆而來的司馬風,也許只因為趕的匆忙,他顯得很疲憊。他直接來到司馬夫人的靈位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娘親,請您原諒孩兒的不孝,沒能照顧好您!”說完一個勁的磕頭。
“二叔,你回來了!翼兒好想你!”小翼兒一下子撲到司馬風的懷里,哭著說。
“翼兒!”司馬風緊緊的抱著他,眼角掛著淚水。也許是因為司馬風的突然歸來,給大家帶來了希望,所有人都像是在發泄般,咆哮大哭。沉浸在這樣一個悲傷的世界中,我怎么會不被感染呢?淚水慢慢的流了出來。
這個時候司馬老爺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根鞭子,他來到司馬風的面前,滿臉的怒氣,丫鬟看這陣勢,趕緊抱走了小翼兒。“啪!”鞭子重重的落在了司馬風的身上,大家都嚇的不敢吭聲,而司馬風依然是直直的跪著,眼睛都沒眨一下。鞭子一遍又一遍的落下,司馬風的背上也滲出了血,再這樣打下去,他的背非得爛了不可。我走到司馬老爺的身邊,焦急的說,“司馬老爺,別打了,再打也無濟于事了,他現在能回來至少證明他心里還有這個家的。”
司馬風一聽到我的聲音,抬起頭詫異的看著我,我向他點點頭,示意他不要說話。也許是因為打的累了,司馬老爺慌了慌身體,我連忙扶住了他。
他扔下手中的鞭子,大聲的說,“今天你就在這跪一晚上,給你娘守靈,讓她好好看看你這個不孝子,為了個女人連家都不要了。咳咳……咳咳……”司馬老爺突然劇烈的咳了起來,我替他拍了拍背,讓人趕緊扶他進去歇著,萬不可再動怒了。
待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司馬風才淡淡的說,“你怎么會在這?”
我輕輕一笑,悠悠的說,“也許是緣分吧!宣城爆發瘟疫的時候,我來到這,隨便敲了一家的門,沒想到就是你家。我治好了翼兒,然后和他成了朋友,這次來也是為了來看看他的。”
司馬風似乎對我的回答不是很滿意,他有些懷疑的看著我,依舊的冷冷的聲音,“你和他怎么樣了?”
“都過去了,你說的對,他心里沒有我,所有我們怎么都不會幸福的!”
“好像你經歷過很多,人也變了!”
我找個墊子鋪在地上,做了下去,雙手托著下巴,仔細的打量著司馬風,他也變了,變得成熟了,臉上多了一些滄桑,我笑了笑說,“大家都變了,可是再怎么變,也只是外貌上的變化,心卻永遠都不會變的,是嗎?”他是那么的聰明,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意思。
司馬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很是平靜,他看了看母親的棺木,有些傷心的說,“一個人的心事不會那么容易就變了的,只是看你能不能放下而已,有些事痛了,也就放下了。”
“是嗎?也許這是對大家都好的一個結果吧!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你要藏起來,連自己的親哥哥離世都不現身?你知道嗎?我很為翼兒擔心,尤其是今天在看到老夫人這樣之后,我好怕你一直不回來,那么翼兒該怎么辦?”
也許是感觸到了我的痛心,他也有些傷心了,臉上也盡是哀傷,“謝謝你,治好了翼兒,其實不是我想要藏起來,而是我不敢面對這一切。我的師傅是個高人,他能看到未來發生的事,早在我兄嫂出事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了。明知道他們的生命快到盡頭,而我卻無能為力,你知道那種感覺有多難受嗎?”
我靜靜的看著司馬風,也許我不能體會到他那種痛苦,可是我卻能感受到那是怎樣的一種無可奈何。他那個高人師傅,為什么要說出來呢?自己知道不就行了嗎?為什么還要說出來折磨人呢?
“你進去休息吧!外面很涼!”司馬風淡淡的對我說道。
“你真的要在這跪一夜嗎?你背上的傷痕要緊嗎?”我看著他那血跡斑斑的后背,有一些擔心。
司馬風拉了拉衣服,無所謂的說,“這點傷不礙事,就算我爹不說,我今晚也會在這跪著的,他罵的對,我是個不孝子,讓父母操心了。”
這個時候我說什么他都不會起來的,作為一個兒子,沒能為母親送終是件很遺憾的事。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那你保重,有什么事叫人來找我!”
司馬風向我點了點頭。
我還是住到了我上次來的時候那個房間,屋里什么都沒變,只是人卻變了。我吹熄了屋里的蠟燭,蜷縮在床上,冬天的夜總是這么的寒冷,冷的讓我毫無知覺。周圍的人都漸漸離我遠去,只剩下我一人獨自在這空蕩蕩的黑夜,現在我才知道,我是那么的害怕孤獨,害怕自己一個人!龍宇澤為什么你要如此對我,難道我們就不能像個普通人那樣去擁有幸福嗎?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人,也是第一個讓我恨的人,我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把另一個人傷害成這樣。每當黑夜來臨,我的心就如錐心般的疼痛,每次我都從噩夢中醒來,然后就再也無法入睡。還有莫子旭,他又一次欺騙了我,也許至始至終他都是在利用我,而我卻還自以為是的以為他是喜歡我的。現在的我已經徹底死心了,對于愛情已經完全失去了期望,就這樣靜靜的生活下去吧!既然我很害怕孤獨,可是這樣至少我不會再受傷了,我一定要找到回去的方法,不然我想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紛紛擾擾的糾纏!
隴月國皇宮。
莫子旭靜靜的沉睡,此刻他腦海里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提醒他,“快點醒來,快點醒來!”他的頭不斷的在搖晃著,拳頭緊握,突然像是什么東西沖破了黑暗,他的眼睛睜開了。那原本黑黑的眸子,變得通紅,體內一股力量迅速貫穿全身。他一個跟頭爬了起來,把一旁的裴蕊兒嚇了一跳,她有些害怕的看著莫子旭,不明白為什么被她施了針他還會醒過來。
莫子旭來到裴蕊兒的身邊,突然他伸出雙手,死死的掐著裴蕊兒的脖子,憤怒的說,“你把小樂藏哪去了?為什么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裴蕊兒瞪大雙眼看著眼前這個恐怖的男人,他眼里全身怒氣,她敢肯定,如果她不說,這個男人肯定會掐死自己的,她有些絕望的說,“你忘了,那日在碩王府看到了什么嗎?”
莫子旭努力的回憶著,很快腦海中閃過一副畫面,那是一男一女在一起纏棉的畫面。他像是記起了什么,慢慢的松開了手,“啪!”屋里的桌子被他一掌劈成了碎片,然后他想發瘋似地跑了出去。
裴蕊兒此刻還沉浸在剛才的恐懼中,看到莫子旭劈爛了桌子,她才突然反應過來,原來他的魔性顯現出來了,不好,宮里的人有危險!她趕緊起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