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漠最討厭的詞語之一,就是如果。假設性的命題。
明明已經(jīng)做過的選擇,無法改變的過去,卻還是不愿意認輸?shù)兀胍米约旱幕孟胍埠锰颖芤埠脕矸裾J那份挫敗和失望。
這是軟弱的做法。
她也會后悔某一個決定,卻不會再去想象什么如果。
心里的陰影,只有直接面對的時候才會被消除。
她自認并沒有把葉韶華看得那么重,所以才能一面暗示自己一面漸漸走出那分傷痛。可是陰影,雖然想要消除,紀漠卻是在不自覺中容許了葉韶華依然作為那個飄忽的影子纏繞著。
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jié),卻被楚軒宵一眼看破。
這樣直接被人戳穿心事的感覺,紀漠從沒有想過會這么糟糕。
她一直以為,自己才是那個最清醒的人,足夠抱著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心態(tài)悠然地看著他人的煩惱。而自己早就有了最合適的那個答案,不過是在看著別人的掙扎中得到一種先知般的快意。
這一次,被看透的人,卻是自己。這是她不曾遇到過,也不愿意允許的事情。
離開餐館,紀漠也沒有立刻回家,而是有些百無聊賴地在街上閑逛。漫無目的地看著華燈初上的北城被越來越多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充斥著。一路上有無數(shù)的情侶手牽手地甜蜜依偎著,也有一個人走過的忙碌精英,不論是怎么樣的人,似乎都帶著自己的目標堅實的努力著。而她,卻突然覺得自己仿佛遲暮的老人一般,找不到通往未來的路,也看不到過去的自己的軌跡。
不想回家。
這樣的想法突然就冒了出來。
明明并不是和父母同住的家。不過是和簡若然同住而已,卻突然讓她有些異樣的煩躁。紀漠在這個瞬間無比渴望有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空間,可以讓她完全地放下心底的戒備和小心,發(fā)泄出這些莫名紛擾的情緒。
可是沒有。在這個蕭索的北城,哪怕傍晚再繁華的街道,再雄偉的景色,在她眼里都只是無盡的蒼涼。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不是那樣的景色,對紀漠而言卻是同樣的觸感。
沒有歸屬感。沒有安全感。
這樣的二十一歲。
這樣閑逛之后打車回家,已經(jīng)接近十二點了。紀漠卻遠遠看到屋子里的燈還亮著,不知道是不是簡若然在等自己,心里閃過一絲內疚。
付過車費下了車,才發(fā)現(xiàn)簡若然已經(jīng)站在門口了。大概是已經(jīng)洗漱過準備睡覺了,她穿著寬大的黑色男士睡衣,發(fā)絲柔軟地樣子似乎終于有了點女人的柔弱感,雙眸卻是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讓紀漠突然想到了夜里撲食的豹子。
“對不起,我回來的有點晚了。”紀漠小心地說,似乎害怕觸到簡若然的棱角。
“嗯。”簡若然沒等紀漠走到她面前就打開門先進去了,口氣也是平日里沒有的生硬。
認識以來,這是紀漠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簡若然。
和對自己偶爾嬉皮笑臉偶爾小心翼翼,對翁珊珊惡言相向言辭犀利的簡若然不同,帶著一股明顯的距離和疏遠。
難道自己在其他人眼里,也是這個樣子的?
紀漠不自覺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