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娉婷才回到王府。
“娉婷,你這是摘花還是打獵去了,怎么弄的那么狼狽?”本不想引人注目,步履輕慢的娉婷在得到菁晴如此“高調”的慰問后,一臉傷神的嘆了口氣。
“是啊,娉婷,你這是怎么了?”八卦的王府里里外外的傭人,聞言后,紛紛投來關切問候之語。
“謝謝各位關心。只是我不小心,被林中的矮灌木鉤住了裙角,弄成了現在這樣。”娉婷尷尬的笑笑。
夜菁晴顯然一副懷疑的神情,支走了看熱鬧的傭人,悄悄將娉婷拉到了房里。
“連我都要瞞嗎?”眨眼間,夜菁晴杏目怒睜,惡狠狠逼問。
“菁晴大小姐,知道你關心我。我真的沒事,你看,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娉婷笑得溫暖,眼中流露出溫潤的光澤,給人溫適恬靜的感覺,莫名心安。
“你這個傻瓜,你知不知道你嚇到我了……”菁晴突然緊緊抱住娉婷,不住吸鼻子,背對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鼻子。
午后的陽光,格外溫暖,還帶著初春清甜的芬芳。
菁晴捧著一本詩經,坐在院中假山石附近的秋千上,眼珠滴溜溜的圍著娉婷打轉。
“我說,你歇歇吧。都那么久了,我看著都累了。”菁晴從秋千上一躍而下,將書順手擱在秋千上,意欲拉娉婷歇息。
“沒事,酒存放的越久越醇。我得趕在王爺回來之前,湊足釀制的最佳日數。”說完,將一縷垂落的發絲,別到了耳后。
“你這叫甜蜜的辛勞,我們這些俗人自然是不懂的——”菁晴故意將話說的酸溜溜的。
“等你見到了凌將軍,看你還貧不貧嘴,只怕忙活的比我還多吧。”娉婷挑眉,嘴角含笑。
“哎呀哎呀,不說了,我回房繡荷包去了。”落荒而逃似的逃回房間。
娉婷目送她離去的方向,無奈搖頭,怕是只有凌將軍能讓她這個從不動針織女紅的大小姐轉性子了吧。
將桃花酒罐密封好之后,娉婷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殘瓣,在石凳上坐下歇息,目光穿透高高的院墻,望向遠方的天空。
“喂喂喂,你這道士怎么就是不聽勸呢,我們這不是寺廟,是王府……”
“什么事情那么吵?”娉婷聞聲來到了王府的后門處,看著守衛惡聲惡氣的訓斥一老道士。
“娉婷姑娘。”知道她是王爺和郡主跟前的紅人,這些侍衛也就點頭哈腰一臉諂媚的問好。
“是這樣的,這個老道士想來王府化齋,我們這不正準備打發他走嗎。”為首的頭領忙湊上前解釋。
“您放心,我這就打發他走。”說完臉色一沉,雙眉倒豎,正準備出言驅趕。
“等一下,讓他進來。”娉婷打量一身素衣的老道士,后背上用青布包裹著一把寶劍模樣的器物,白眉垂髫,花白胡子齊至頸間,看起來頗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看起來不像壞人。
“可是,這萬一——”侍衛明顯還想說些什么。
“出了事情我負責。”娉婷的話語擲地有聲,一時侍衛無語,任憑她請了那位老者入府。
“道長您請先坐,我去廚房拿點吃食來。”娉婷領著道長在石凳那里坐下,他自坐下后就閉著雙眼,摸著虬須,不知在思索什么。娉婷也不惱,徑自走入廚房。
一盤清炒筍絲、一碟梅花豆腐外加一碗粟米百合紅棗羹,俱是清淡素食。
“道長,這些菜品可還合您胃口?”娉婷恭敬站在一旁。
“姑娘何須對我一糟老頭子如此恭敬?”老道長突然睜眼。
“人不分貴賤,卻分長幼之序,您是長輩,晚輩自然該恭敬以禮相待。”話從她口中說出,毫不虛偽做作,卻顯真摯感人。
他笑著點點頭,卻是伸手一拂,將桌上的竹筷掃至地面:“對不起,貧道不慎將筷子弄掉,麻煩姑娘再取一副。”言語面色間絲毫沒有愧疚之色。
娉婷倒也不惱,溫和一笑:“那就麻煩道長稍等。”轉身,再次步入廚房。
望著娉婷的背影,老道長輕輕點了點頭,滿目贊賞之色。
“麻煩姑娘再給貧道取點酒來,貧道吃飯不飲酒,這飯,就吃不香。”如此反復麻煩娉婷幾次之后,這老道長才消停。
酒足飯飽之后,老道長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混合著濃郁的酒氣。
“吃飽了,該上路了。”臨走之前,一句謝謝都沒有留下。
走到門口,老道長突然停下腳步,看著目送她的娉婷:“姑娘未來福澤深厚,小小的榮王府必困不住你,鳳凰涅槃,你將鳳臨九天。”
“道長不用因為感激,便說這些話哄娉婷吧。”娉婷不覺啞然失笑,本以為這老道長真是吃完拍拍屁股走人,竟沒想到留下了這樣的話。
“五年前的那場大火雖然帶走了你的至親,但也正是你鳳凰涅槃之日。”說完,老道長消失在了娉婷視野中。
聽了這些話,她一時呆怔在原地。
等她反應過來追出去,除去初春微風,哪里還有老道士的身影。
她不要什么鳳臨九天,她只要站在心愛的人身邊,每天能看到他,就滿足了。
望著滿目的新綠,娉婷的嘴角揚起了笑容,只是這笑中帶著壓抑不住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