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此處旅店中休息了幾日,某日清晨,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旅店門口。
見過沒見過這種陣勢的人都紛紛探出頭來看熱鬧,尤其是當那一身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的女子出現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注視著這個恍若瑤臺仙池下凡的仙人般的女子,眾人都如癡如醉一語不發,生怕一不小心驚動了這畫中仙。
她倒似見慣了別人對她的注視,仍舊一派優雅溫婉向店內邁去。
“店家,前幾日有沒有……”脆生生的聲音如鶯啼般婉轉清麗。
“含嫣——”笑容溫暖和煦的男子自立于陽光晨幕中,天人般令人仰望。
“君逸——”叫含嫣的女子一下走上前,竟像是久別重逢般熱絡,難掩欣喜之情。
陪夜菁晴扶著凌輕翔的娉婷,在看到這一幕時,心里不知為何一陣尖銳的疼痛。
她自嘲般笑了笑。
含嫣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般將目光投射過來,視線相會,娉婷從她的眼睛中看到了驚艷、自信以及挑釁。
經過夜君逸的介紹,眾人才知道,顧含嫣是夜君逸啟蒙老師的掌上明珠,自小便與夜君逸交好,可謂是青梅竹馬。這次他們要去的避暑之地便是顧先生現在的居宅。
“前幾日君逸飛鴿傳書給我我還真是嚇了一跳,你們沒事吧?”顧含嫣擔憂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卻定格在了夜君逸的身上,眼里的關心明明白白。
傻子也看得出來她對夜君逸的心思。
“無礙,只是輕翔受了點傷。”夜君逸關懷的目光在凌輕翔的身上落了落。
“凌將軍,久仰,經常聽君逸提起你。”顧含嫣拱手相拜,英挺之氣具現,“傷勢可無礙?”
“謝謝顧小姐關心,輕翔已好多了。”凌輕翔回禮,莫名對這樣不拘禮節落落大方的顧含嫣有了一絲贊賞。
一旁的夜菁晴在桌下狠狠踩了凌輕翔一腳,嘴中憤然,話語從牙縫中擠出般小聲在凌輕翔耳邊嘟囔:“再看,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凌輕翔只有忍著苦笑,有苦難言。
“這位是菁晴吧?”顧含嫣顯然是注意到了夜菁晴的小動作,眼中一絲笑意閃過。
“哦——顧小姐,你又想說久仰是吧。不好意思,我可從沒聽過王兄提起過你,今天第一次聽聞。”夜菁晴慵懶倦怠的端著一碗茶水,優哉游哉的啜飲。
“菁晴——含嫣,你不要介意,菁晴向來就是這樣的性子,她沒有惡意。”夜君逸無奈掃了一眼看也不看他的夜菁晴,對顧含嫣致歉。
顧含嫣一副明了的寬容表情,笑笑不置可否。
“那么,這位是……”顧含嫣終于將目光轉向了娉婷,她倒很佩服這個一直表情淡然,處變不驚的女子,不是喜歡夜君逸嘛,還是壓根沒把她放在眼里。
有意思。顧含嫣的眼中勾起了一絲玩味。
搶在夜君逸開口之前:“哦,記起來了,娉婷姑娘吧。”她這一突然記起,倒很別有一番深意,不知道娉婷聽出來沒,反正夜菁晴早就在一旁瞪了這個顧含嫣數眼了。
刻意對娉婷的淡忘,倒像是夜君逸長久以來對娉婷的忽視,以至于她不常聽到這個名字。
狀似說者無意,倒像是要叫聽者有心。
好一個心機深沉的顧含嫣,單純如水的娉婷怎么斗得過她。
夜菁晴挑釁十足的聲音如利刃般破空而出:“不只是娉婷姑娘,未來你可得叫她一聲榮王妃。”
夜菁晴滿意的看著顧含嫣的表情沉了一沉,但很快便恢復常色。
“菁晴——”娉婷知道她是為自己好。
“菁晴說的沒錯,我準備下個月太后壽辰請旨,求太后為我們賜婚。”夜君逸的聲音波瀾無驚在此刻響起,饒是夜菁晴也沒想到夜君逸已經計劃的如此周密了。
他握緊了娉婷略微發涼的手。
夜菁晴則更加得意的看了看顧含嫣。
卻見她不尷尬挫敗,反而笑得更加柔婉明媚:“君逸一日沒請旨,我就還有機會,不是嗎?”
話一出口,無異于一驚雷炸響,誰都不會想到外表如此柔弱嬌美的女子竟能說出這樣一番在眾人聽來驚世駭俗的言論。
中午用過午膳,一行人便又向著先前的目的地繼續前行。
一路上,顧含嫣倒是饒有興致的盯著娉婷看,弄得她好不自在。
“顧小姐,娉婷臉上可是有什么穢物嗎?”再難忍受這樣類似于探究的目光,娉婷忍不住出言。
“不是,我只是看看君逸喜歡的女子究竟是個什么模樣。”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倒是一貫的心直口快。
“那你可看出什么不同?”夜菁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和不屑。
顧含嫣聳了聳肩,嘆了口氣:“沒有,也就和我們一樣,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正在品茶的夜君逸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好笑的看著顧含嫣:“含嫣,你還是那么擅長講笑話。”
“謝兄臺夸獎。”顧含嫣夸張的拱手道謝,倒很有江湖人的風范。
也就是在這時,凌輕翔的傷口在馬車的顛簸下有撕裂的跡象,鮮血頓時從里衣向外滲了出來。
“輕翔,你怎么了?”夜菁晴驚慌失措的看著凌輕翔。
娉婷也著急的上前,夜君逸也有點坐不住,正考慮是不是要車夫停馬,下車找個大夫。
倒是只有顧含嫣,一派悠然托腮,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口中喃喃有聲:“到底劃不劃算,這樣一來恢復就又要一個月了……算了,救人要緊。”
她似敲定了注意,袖口一敞,叫了一聲:“吱吱——”
立刻一個渾身雪白圓滾滾的小老鼠般的動物從顧含嫣的袖口鉆了出來,正探頭探腦的四下張望,最后把無辜的眼神投向了主人,它自是不知主人何事召喚它。
“喏,救那個人,他之前受了劍傷,現在傷口裂開了,流血過多,只怕會鬧出人命的。”顧含嫣芊芊玉指指了指凌輕翔的方向,此刻的凌輕翔看起來的確比之前蒼白虛弱了不少。
眾人正納悶著這一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湖藍寶石眼的白鼠,就只見一白點“咻”一聲躥到了凌輕翔身上,然后鉆進他的衣衫里不見了,只能看得見凌輕翔胸口處的衣衫在上下浮動。
“喂,你這是要干什么?”夜菁晴作勢要將那只“老鼠”從凌輕翔衣衫中揪出來。
“要想他活命,就交給'吱吱',不然附近醫館,只怕等你到達,他早就因血流不止而死了。”顧含嫣一副“不懂就不要添亂”的眼神瞥著夜菁晴。
“你——”她一心系在凌輕翔身上,此時也沒有心思與她多做糾纏。
過了一會,小老鼠從凌輕翔的衣衫中鉆了出來,只是雪白的皮毛變成了赤紅色,走路也歪歪斜斜的,倒還是身姿矯捷一躍到了顧含嫣的手掌中,只是有眼冒金星的感覺。
“哎呀,吱吱,看你——辛苦了。”顧含嫣略帶憐惜的將小白鼠小心翼翼收入袖中。
“喂,你到底讓它對輕翔做了什么?”難道,看那老鼠出來時赤紅的皮毛脹著個肚子,難道……它在吸輕翔的血。
顧含嫣明顯感覺聒噪的揉了揉太陽穴:“你自己看看他吧”,便不再過多言語。
當夜菁晴再次轉頭時,凌輕翔已經恢復了血色,目光有神而又明亮的看著眾人,只是身子似乎還有點虛。
“輕翔,你沒事嗎?”夜菁晴詫異。
“沒事,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一般,胸口的疼痛似乎頃刻間消失了。”凌輕翔顯然也在驚訝自己身體的變化。
眾人一齊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顧含嫣。
“含嫣,你這只應該是醫治世間百病解世間奇毒的長靈鼠吧?”夜君逸顯然知道了那只白鼠的來歷,故而在隨眾人一陣感慨后,很快便神色恢復如常。
顧含嫣點了點頭。
“只是這長靈鼠千年才得生一只,含嫣是如何得到的?”夜君逸的眼神清澈如常,不像其他人般透著貪婪和渴望。
“這個啊——找一傻子騙來的。”她說的毫不在意。
說罷,眾人一時語塞,皆為那倒霉被搶神鼠之人哀嘆。
雖沒有辦法一下子對這個顧含嫣轉變態度,但明顯,夜菁晴看她的目光較之前友善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