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可以進來嗎?”安錦屏皺著眉頭,一臉擔憂,她在外面喊了良久,可娘親就是沒有開門,而娘親又向來不喜別人隨意出入她房間,對她這個親生女兒也是一樣。
“洛兒,你去推門看看。”眉角的憂郁越來越濃,她怕出了什么事。
洛兒正待推門直入,只見秦總管從秦夫人的房內走出,看到安錦屏后臉上有一閃即逝的慌張,隨后淡定自若的向安錦屏問好:“大小姐——剛才夫人與我在房中商討事情,一時沒聽到大小姐的聲音,望小姐莫怪。”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她此刻的事情也很重要,顧不得跟秦總管打哈哈,安錦屏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錦云牡丹軟榻上,滿頭珠翠的中年美婦啜飲著杯中的茶水,聽到安錦屏進來的腳步聲,微微抬了下眼皮:“錦屏有何事?”
安錦屏愣了愣,為什么她覺得娘的語氣中有一絲不悅:“女兒看到了安錦璃……”
“什么!”一聲驚呼,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碎片水珠四濺,聽來格外清脆刺耳。
“女兒只是懷疑,因為她與過世的三夫人長得太過相似,叫人不得不起疑心。”是的,她也只是懷疑,況且廖娉婷此刻是廖尚書的長孫女,而她從未聽說過世的三夫人背后有什么勢力,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
秦氏的身體在不住顫抖,卻依舊維持著她的冷靜自持,在沒有確定之前,她不可自亂陣腳,這事得跟秦祿商量,畢竟當初是她與他聯手害死的三夫人,老爺事后雖知大怒,卻礙著她皇太后親妹的身份此事就此作罷,如果真是安錦璃,那么她一定要不聲不響的處理掉安錦璃,而且一定不能讓老爺知道……
“那個人是誰?”秦氏的聲音中有自己都聽得出來的顫抖。
“廖懷遠的親孫女廖娉婷,此次秋月宴可是出足了風頭,還差點奪了女兒的'月中仙',若不是太后顧忌這份親緣,我看就被那賤人給奪走了。”說到秋月宴安錦屏的臉上嫉妒羨慕之色紛呈,那一曲驚才絕艷的《百鳥朝鳳》至今還縈繞在她耳邊回旋不絕,她自問已是夜國少有的琴技超絕,直到遇見了她,她的光芒便頃刻間掩蓋了自己,叫她安錦屏怎能不恨。
“我知道了,我會派人查探,你先下去吧。”秦氏揉了揉發脹的額頭,三夫人,你是跟我過不去嗎?生前分得老爺真心相對,死后還派個與你相似容顏的女人來折磨我。
若是可以,她此刻真想將三夫人從地府中揪出來鞭尸,叫她死了也不得安寧。臉上的陰狠毒辣在秦氏優雅明艷的臉龐上極為不和諧,看起來猙獰恐怖。
“若真是安錦璃,一定要斬草除根永絕后患。”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話語的急切和狠戾,但在自己的娘親面前她本就不需要掩飾什么。
秦氏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展露了一個鼓勵的笑容:不愧是我秦素雅的女兒,永遠記得對別人善良便是對自己殘忍,既然是擋路者,便要毫不留情統統除掉。
“娘,您是不是還在怪錦屏?”安錦屏的語氣瞬間軟了下去,透著某種讓人揪心的委屈。
娘親一直想讓她嫁給皇上,未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她卻偏偏愛上了夜君逸,還在秋月宴懇請皇上賜婚,為這事情娘親與她發了大火,好幾天都不待見她,這讓她心里真的很難過。
“女兒長大了,只要是你覺得好的人,娘又怎么會攔你。”她深知那種愛人不得的辛酸苦楚,想明白后,她便也不再勉強自己女兒,不愿她重蹈覆轍,哪個娘不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
“娘——”安錦屏痛哭,像個孩子般撲倒在秦氏的懷中。
秦氏撫摸著她柔順的發絲,語中嗔怪卻又驕縱:“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被下人看見倒要笑話……”
用絲絹繡帕拭干了眼角的最后一絲淚痕,安錦屏又恢復了那個一貫優雅清高的大小姐形象。
“小姐,赫連世子前廳……求……求見。”跑來傳話的小廝說話結結巴巴,眼中倒似透著某種懼怕。
“在小姐面前,說話如此不知禮數,慌張個什么勁,沒用的貨。”洛兒脆生生嬌喝道。
安錦屏倒是好奇赫連穹來此的目地,難不成也是仰慕她秋月宴上所取得的成績,想著她的步伐愈加輕飄堅定,臉上是自信的風采。
誰知安錦屏前腳剛踏進大廳,隨后一個茶盞在她面前應聲而落,嚇得她后退不急險些跌倒,一張小臉因驚嚇過度略微發白。
“這茶真難喝,難道這就是相府的待客之道嗎,安小姐?”赫連穹一雙鷹目緊緊攫住安錦屏,似要將她的臉燒個洞出來。
安錦屏沒好氣,心想你是來找晦氣了,可這畢竟是漠國世子,她無論如何也得罪不起,無奈吞咽下怒氣,笑靨如花:“不知世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混賬東西,還不快去給世子再沏一壺上等的雨前龍井來。”她倒是將氣撒在了立于一旁的無辜丫鬟身上。
好個會推卸責任的安小姐,你不是能忍耐嗎,那就讓本世子撕爛你的假面具,看看你骨子里透露出的賤人氣。
“聽聞本世子的世子妃在安小姐這里受了委屈。”陰狠之氣四溢,銳利的眼光,安錦屏直覺一股寒涼之氣自腳心躥起。
“世子這是哪里話,錦屏怎么能有這個膽子,不過……冒昧問一句,世子的世子妃是哪家千金?”她怎么不知道這赫連穹什么時候有了世子妃,而自己又與他八竿子打不著的世子妃結了什么怨。
“正是被安小姐以特殊方式請出相府的廖娉婷。”赫連穹故意加重了“特殊”兩個自,話語中的肅殺之氣冷然。
“這……錦屏真的不知道世子在說什么。”安錦屏繼續裝傻,廖娉婷真是有狐媚人的本事,先是夜君逸,后又勾搭上一個漠國世子,一時間她氣得牙癢癢,卻不想她這不甘憤恨之色被一旁的赫連穹盡收眼底。
“那安小姐是在說本世子的眼睛出了問題,是非不辨了嗎!”陡然提高的音量,嚇得安錦屏腿腳一軟,幸虧洛兒扶住了她。
“錦屏不敢……”一張臉完全血色褪盡,貝齒緊咬著下唇,血珠滲透妖嬈。
“那便是承認有這回事了……陰達,安大小姐管理下人不當,敗壞小姐名聲,替我好好教訓那個丫鬟。”眼皮絲毫沒有掀動,手指卻是準確無誤指向站在一旁的洛兒。
打狗也要看主人,安錦屏貴為相府千金,自然不能輕易懲處,那便小懲大誡,懲罰她身邊的婢女給她長點記性,讓她知道他赫連穹的女人不是隨意可以欺負的。
“這……”陰達猶豫,他可是從來不動手打女人的啊,世子不是壞他一世英名嗎。
“怎么還不動手?莫不是叫本世子親自來。”
“陰達不敢。”看到赫連穹滿意的收回目光,陰達泫淚欲泣,他這是跟了個什么主子,又是做信差又是做打手……他這貼身金刀侍衛的名聲啊……無奈,只有在心底哀嚎。
下輩子一定要跟對主子啊!(你個沒用的貨,是想世代都為奴嗎?!)
看到陰達魁梧高大的身板上前,洛兒嚇得花容失色,一個勁后退,求救的眼光看向安錦屏:“小姐,救救洛兒。”
“洛兒,做錯事便要受罰,這是你該得的教訓,以后安分點。”安錦屏錯開眼不忍去看,今日所受屈辱,他日一定加倍討回,手在身下握緊,青筋暴起。
洛兒一臉絕望。
凄厲的慘叫聲回旋在大廳之中,不多時,一張疑似豬頭的面孔便出現在眾人眼前,尤其是那紅腫的香腸嘴,赫連穹使勁憋住笑,一派正色:“陰達,你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陰達再次想哭,看世子剛才盛怒的模樣,若他不下重手,怕到時被打成豬頭的便是自己了吧,他還沒抱怨他的手都打疼了,看著挺水靈的一個丫頭,怎么那么皮糙肉厚。
“嗯,本世子今日也累了,先回去歇著了。”赫連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一個銀色瓷瓶天空劃過一道弧線,落入被打傻的洛兒懷中,陰達的聲音陰揣揣的響起:“這是上好創傷膏,一天三次,半月便可痊愈,還不快謝謝世子大慈大悲。”
打了人再給顆棗,還讓人謝恩,洛兒幽怨不能言,用腫脹的香腸嘴說著不甘愿的話:“謝世子賞賜。”
“陰達,走了——”
得令后,陰達小跑著跟上自家主子。
一出相府,赫連穹頓覺風光無限好,再也憋不住大笑起來,笑聲恣意揮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