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屏就在此刻踉蹌的撲倒在娉婷腳下,抓住她的衣裙不住的哀求:“妹妹,求你,求你救救我娘親,求你了……”走上了窮途末路便知再也無回轉的可能,只有放手一搏抓住這最后一點渺茫的希望,她什么都沒有了,她只有娘了……
光潔的額頭一下一下磕在結實的青石地面上,血流如注,她也渾然不知,只是眼神絕望,渾身散發著死氣的哀求著眼前面色冰冷的娉婷。
“我娘親死的時候,她絕望大叫的時候,你們可有想過饒她一命!”凌厲窒息的話語若重錘般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發絲飛揚,娉婷眼中的恨意森然冷冽。
緊拽住衣裙的手無力的滑落,安錦屏面如土色的癱在了地上,眼神空洞的望著那個不遠處仍在秦祿手中掙扎的秦氏,秦氏的表情始終透著驚懼,因為呼吸不暢她的臉已經漲成了大紅色,像血液欲滴般,手無助的伸著,似乎要抓住什么一般。
心臟猛地一抽,安錦屏眼中再度有了光亮,緩緩從地上起身,隨后拿出了隨聲攜帶的匕首,匕首出鞘,冷光森然。
“你要干什么!”赫連穹一個箭步沖上去,擋在了娉婷的面前。
娉婷眸光沉靜,落在赫連穹肩上的手掌柔軟卻猶帶著一股子堅韌:“我沒事,她不會傷我。”
赫連穹目光閃爍的看著安錦屏,見她面上的確沒有殺氣,雖退后了,卻仍舊不放心的在距離娉婷幾步之遙的地方。
“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做的太過分,我蛇蝎心腸,我不配為人,我不該奪了你的心上人毀了你的幸福……”安錦屏像懺悔般語調平靜的訴說自己的罪責。
娉婷眼光中有什么一閃,但只是一瞬,便又恢復了先前的淡漠冷清。
“欠你的我會還,所有的一切屬于你的我都會償還,若要下地獄,便讓我一個人去!”安錦屏的聲調越來越激動,一雙眼睛散步者瘋癲的紅色光芒,然后她一個箭步沖上來,將匕首放到娉婷的手中,朝著自己的腹部扎去。
“你殺了我,殺了我!連帶著這個孩子,從今以后便再也沒有人會阻礙你與王爺了,殺了我,殺啊!”安錦屏叫囂著,瘋狂的拽住娉婷的手朝著微隆的腹部刺去。
娉婷也是在這時才看見她的腹部,那里,是夜君逸的孩子,是他的孩子……隨即她瞳孔擴大,一掌劈向了還在打算自殘的安錦屏,卻不想終究晚了一步,匕首已經沒入了腹部,安錦屏捂著腹部癱倒在地,娉婷搖著頭難以置信的向后猛退了幾步,幸虧公孫玨扶住了她,才免于跌倒。
“你怎么可以……這是你的孩子,親生的孩子,你……怎么狠心!”娉婷似乎被她這一瘋狂的舉動駭到,不住的搖頭。
“我求你,求你……放過我娘……”安錦屏笑容凄楚,眼中卻是哀求無限,似乎只要答應她的請求,那么下一秒讓她去到地獄也甘愿!
秦祿抓住秦氏的手有些顫抖,尤其是當娉婷嗜血陰狠的眼神像毒蛇般落到他身上時,他便感覺冷氣倒吸,脊背發寒,連連后退。
“秦總管!”娉婷從公孫玨的攙扶中淡然起身,周身籠罩著巨大的黑色暗云,一步步走向秦祿。
秦祿被娉婷身上肅殺的氣勢所迫,一個勁的后退,腿腳都有些癱軟,卻猶自鎮定的放狠話:“安錦璃,你再過來一步,我便殺了她!”
好似沒有聽懂秦祿的警告,娉婷依舊不停步的朝她走去,嘴角的弧度越來越燦爛,若夏日烈陽,璀璨光華,卻又被周遭那一團巨大的漩渦所吸附掩蓋,秦祿一時眼花竟看到她的背后有巨大的黑色羽翼張開,遮天蔽日。
就在秦祿怔忪間,一粒石子自公孫玨指尖彈出,秦祿膝蓋吃痛一屈膝,就連手中的秦氏也在此刻得到了喘息,瘋狂的向前奔去。
娉婷伸出手去拉她,誰知秦祿反應極快,眼神一猶豫隨即發狠,使勁全身力氣在秦氏的背后重重一擊,血水噴灑四濺,秦氏立刻若斷線的風箏般飛出好遠,頭還重重的撞上了一塊石頭,隨即昏死過去。
“娘!”安錦屏不顧腹部的疼痛,掙脫了蕓兒的攙扶,跌爬著向著秦氏跑過去。
“秦祿!”這一聲吼叫氣力十足,聲音清潤,卻有著毀天滅地、山崩石裂的磅礴氣勢。
只見娉婷指尖凝力,面前竟像幻化出了一把古琴,密密的弦線閃耀著金色的光澤,這便是清音曲的最高境界,化無形與有形,無風發輕揚,砂石掀塵,娉婷的腳下一股強烈的氣流將她整個人罩在重心,包裹住整個人只能看見淡淡的銀色光華。
錚錚然的弦音流瀉,輕柔婉轉中卻又帶著凌厲肅殺,天地間霎時風云變,狂風驟起,卷起的塵沙讓在場所有人都睜不開雙眼,除了公孫玨,看著娉婷的目光溫柔繾綣,嘴角的笑容肆意優雅——她果然適合這清音曲!
秦祿起先不明白這突發的狀況只是緊鎖著眉頭,隨著琴音的漸漸流瀉飛轉,他便感覺心口處火灼般的燥熱難耐,然后又感覺成千上萬只蟲蟻正在啃噬這他的心臟,暢飲著他的血液,隨著琴音音調越來越高亢,密集如雨的弦音若萬把利劍從天而降,將秦祿固定在原地再也不能移動分毫,錐心蝕骨也只能站在原地手腳被定住般,就連口齒也不能發出任何聲響,鮮血順著他的鼻腔耳朵流出,他只能瞪大一雙慘白的眼,不甘心的望著天空,眼前一片暈眩,今日便是他的亡命之日嗎?他不甘心,不甘心!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紅光激射向著正在屏息凝神專注于撫琴的娉婷彈去,穿破層層氣流,帶著破空之勢,一路暢通無阻。
公孫玨眼光一閃,掠鴻般一道紫光風馳電掣,摟著娉婷連退數步,紅光追射,在地上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坑,公孫玨便帶著娉婷足尖若劃地般飛速躲閃。
娉婷看著公孫玨,對上她的眼神公孫玨少有嚴肅的點了點頭,兩人迅速分離,閃至兩邊,那紅光便也筆直,最后一棵百年粗木在頃刻間被劈裂,轟然倒地,帶起大片浮塵若霧。
那種詭異的氣息,公孫玨皺了皺眉,是他!
果不其然,黑白無常分割面具的黑衣人鬼魅般躥到秦祿身邊,嘴中發出詭異的笑聲。
“陰陽人!”娉婷的眉頭蹙了蹙,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他是要救秦祿?
“你是誰?”秦祿顯然有些不知所措,是敵是友他也辨不清,但總好過眼前一直要殺他的人,至少不知目地,便還有一絲生機。隨即,緊緊抓住黑衣人。
“帶我走!”秦祿的話語堅定不帶遲疑,此刻他的五臟六腑的心脈受到了重創,再不離開這里,他便再也沒有活路。
黑衣人發出了一聲毛骨悚然的笑聲,攜著秦祿便欲離開。
“站住,你不能帶走他!”娉婷急忙出聲,再次操弦,指搭無形琴弦,蓄勢待發。
“婷兒,小心!”公孫玨一個閃身抓住她往懷里一帶,看著黑衣人披風中驟然飛出的黑壓壓的生物,掌風一推,眼前赤目的黑色生物便化為了碎碎的塵屑,掉落在地上還咕嚕嚕的泛著黑色的氣泡,看得人一陣反胃,若不幸被這種生物沾身,只怕很快也會化為一灘黑色的血水。
“可恨,居然被他跑了!”娉婷憤憤咬牙,視野中再也沒有了那兩人的身影。
“無妨,他總會付出代價,只是時間的問題!”公孫玨握住娉婷冰涼的手,寬慰道。
“王——”蕓兒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夜君逸,驚訝的便要沖口喊出。
夜君逸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抱起了鮮血淋漓已經昏過去的安錦璃,又命令青羽帶了秦氏,眼神復雜的望著娉婷與公孫玨相擁而立的背影,眸中一抹陰沉閃過,再也不看前方的人,隨即一閃很快消失在了天際。
……
“人帶回來了?”夜君坤背對著陰陽人,饒有興致的逗弄著金絲籠中的鳥兒。
“咕咕!”陰陽人吱吱咕咕發出一長串聲響,卻一個音節都讓人聽不懂。
“干得很好,這邊是給你的獎勵,接好!”說著眸光一寒,原先還生機勃勃的鳥雀便在一瞬間被抖落出籠,直直落在陰陽人面前。
只見他面露喜色,手中的鳥兒撲騰“吱吱”叫喊,卻在下一秒便只有幾根白羽飄搖落地。
“行了,你回密室去吧!”夜君坤隱隱有了不耐煩,精致的娃娃臉上是煩悶。
“來人!”隨著夜君坤一聲輕喚,王公公便立刻顛顛的出現在了面前。
“皇上——”
“替我去雍和宮中請太后過來,就說有位舊人要見她,請她過來一敘!”精致的面孔低下,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看不清表情,但仍舊能夠感到那冰凍三尺的冷寒。
“是!”得了令,王公公再也不敢再多逗留一分,慌忙跑了出去。
“母后,見了他,你會是什么表情呢,朕當真好奇呢!”低低的笑聲傳來,森然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