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周圍隨便找了個地方吃飯。
剛一進門就瞧見家齊和蘇蕾也在,伊伊轉身要走,蘇蕾卻眼尖的看見她了,喊住了她。
伊伊轉身,笑容得體:“什么事?”她淡淡的問。
家齊也過來,四人大眼瞪小眼,氣氛有些詭異。
蘇蕾笑笑:“介意和我單獨聊聊嗎?”
伊伊看看楊溢,見他給了個去吧的神情,點點頭。
“咱們多久沒這樣面對面坐著了。”剛一坐下,蘇蕾就感慨道。
好像還是昨天,她們兩人還是坐在自習室并排學習,說是學習,倒不如說是來偷懶,自習室安靜,人少,而最主要的是,在這里可以看見對面的老師辦公室。兩人總是托腮尋找楊溢的身影,然后相視一笑,互罵對方是花癡。
可是,終是一去不復返了。
伊伊不說話,等她的下文。
“其實,我一早就嫉妒你。還記得剛上大學的時候咱們第一次見面嗎?那時候我比你先去咱們宿舍,我在那鋪床,接過你就進來了,對著我甜甜的說了句你好。”她似是陷入回憶里,聲音中竟是說不出的蒼涼,“我還記得你當時穿了件粉色的格子開衫,下面是條白色的裙子,懷里還抱著個很大的小熊,站在那里沖著我笑,剛好有一道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你身上,我都有些看呆了,你就那么站著,真的,是說不出的美好。從那一刻起,我就發誓要和你做朋友,最好的朋友,結果我也如愿了,大學四年,咱們就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在我的記憶中,你就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孩子,這一點是我多么羨慕的。”她喃喃自語,自己確實嫉妒,嫉妒她的優秀,嫉妒她的敢愛敢恨,嫉妒她能得到楊溢的愛。“其實我也喜歡楊溢,可是一早我就知道,他不喜歡我。每次聽你在我面前說他,我都心如刀割,可是作為最好的姐妹,我什么都不能說,只能默默看著你的幸福,然后幻想著咱們角色調換。后來,我來BJ,你和家齊很熱情的招待我,可是我還是嫉妒你,你不知道,在那之前,我就見過家齊了,我覺得他是我灰暗人生的陽光,可是,他竟然是你的老公。”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極力克制住情緒,顫顫悠悠的握住伊伊的手:“他真的很愛你,愛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方向了,所以,才會對你那么嚴苛。所以,伊伊,你放過他好不好?不要告他了好不好?”如果下跪能讓伊伊回心轉意,她真的愿意這么做。“伊伊,我求你。”她說。
伊伊腦袋一片空白,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優秀的蘇蕾,自己心里一直羨慕的蘇蕾,原來竟然嫉妒自己的幸福。
伊伊忽然覺得想笑,扯起嘴角,卻是比哭還難看。
她幽幽的吐出一口氣。
人生就是這樣吧,你永遠都只能守著自己的故事,而別人的,哪怕天崩地裂,任憑海枯石爛,都統統與你無關。
*
古語云:四月入夏季,六月到暑天。真是不假。
今年的夏天似乎來的特別早,還不到五一,就已經熱的讓人受不了了,滿大街都是小短裙黑絲襪。
就在這個時候,楊溢和羅伊伊已經踏上了回青島的行程。
檢票進站,伊伊回頭,看著長長的回廊,依稀記起那年,她也是從這里,踏出了BJ的第一步,而今天,此時此刻,她將從這最初的地方離開,回到她朝思暮想的青島,和楊溢一起。
心中卻是再也沒有波瀾,就這樣離開也挺好的不是嗎?
她最終放棄了上訴,不知是因為蘇蕾的一番告白還是因為夏宇原諒了她和子雯,就那么的,打心底里不恨家齊了。
這么多年,要說沒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就算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可是轉換角色去想,也許就能海闊天空了。
離婚的時候,兩人約在了民政局見面。
那個民政局的阿姨拿了兩個小本本,章一蓋,從此兩人便無任何瓜葛,這點,不得不說,是叫人心底有些失落的。曾經那樣的互相折磨,到最后,時光淡去,怨恨抹去,似乎連最初的那份美好也一起隱埋心底。
出了大門,鄭家齊叫住了她,他低著頭,看不到表情,只能聽他低聲問道:“伊伊,你從來沒有想過去愛我嗎?”
伊伊回頭,日光柔柔的照在臉上,她瞇起了眼,思索了良久,卻并沒有回答,只輕輕笑笑:“家齊,祝你幸福。”
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她的天生沒有安全感不允許自己去愛一個隨時可能離開自己的人,所以,他們注定了這樣的結局。而她能做的,只是祝福。
轉身,抬腳,兩人一左一右,從此,千山萬水,再無關聯。
就這樣吧,永不再見。
火車鳴笛,外頭燈光打開,照在蒼茫的大地上,楊溢拿了行李,輕輕碰了碰伊伊,低聲道:“走吧!”心中感慨,從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和我一起,開始我們的新生活。伊伊躺在下鋪仰頭看著對面上鋪的楊溢,嘻嘻一笑。
“咱倆換換床吧。”她忽然說。
楊溢皺眉:“不行,你在上頭萬一摔下來怎么辦?”他一口回絕了,語氣是堅定不移的。
伊伊癟癟嘴,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赤腳跑到他跟前,撒嬌道:“拜托你啦,我想躺在上面看看外頭的風景。”
另一邊的上下鋪是一對中年夫婦,看著他倆人直笑,教楊溢有些不知所措。
楊溢側目,這丫頭一陣一個鬼想法,不知現在腦子里又在打什么算盤,卻還是順從的爬起來,下了床,又幫著她上去,還不忘囑咐著要她注意安全。
她不耐煩的撇開他,一臉嫌棄道:“我看你可以改名叫楊啰嗦了。”
楊溢氣結,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所幸不管她,轉身去了下鋪。躺下前還不忘看了她一眼,在確定她安全之后,便也躺下了。
最近實在是太累了,在日本的時候就擔驚受怕,回來又是跑醫院又是打官司的,現在終于好了,一切都落下帷幕,他也終于可以帶著那個小妮子回家了。
迷迷糊糊中,似是有人在耳邊吹起,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一個翻身,轉向里面,決定對她漠視到底。
伊伊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這么點挫折打敗,輕輕拍拍他的臉頰,柔聲道:“楊溢——”長長的拖音,聽起來又柔又軟,連她自己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了。
楊溢勉強睜眼看了她一眼,喃喃道:“伊伊,別鬧。”
伊伊氣結,她伸手在他腦袋上一拍,滿心委屈道:“人家有事和你說嘛!你趕緊起來。”
楊溢無奈,揉揉腦袋,方才起身,悶聲道:“怎么啦?”因著睡意,聲音中平添了些許慵懶的味道,伊伊吞了吞口水。
美色當前,焉能不動心?
她靠近楊溢,撅起瑩瑩紅唇,滿臉不悅道:“我又不想睡上面了,危險。”她說的理直氣壯,好像本來拼死拼活要上去的不是她。
楊溢被她整的發懵,加上睡眠不足,也不計較,又起身:“那我上去。”
“不要——”伊伊拉住他的手。
楊溢挑眉,卻聽伊伊道:“咱倆都睡下面吧。”這句話一說完,她的臉就紅到脖子跟了,她其實就是想和他說說話,沒有相想別的,況且這大庭廣眾的,她就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子啊!
那邊的那對夫妻,看著他倆,忍不住又笑起來,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
要知道,他們那個時候,就是拉個手都要偷偷摸摸的。
楊溢卻是絲毫沒察覺到曖昧的氣氛,看了一眼那狹窄的床,搖搖頭:“我還是上去睡吧,咱倆睡不開。”這句還不算什么,后面的那句更絕:“再說了,咱們買了兩張票,只用一張床,這多浪費啊!”
伊伊翻翻白眼,對著空氣嘆氣,鐵樹都能開花,這個木頭疙瘩怎么連芽都發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