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佑瑾。”月綰綰沒有喊他皇上,而是喊了他的名字。
“綰綰。”尹佑瑾回眸看到月綰綰,目光中透露出幾分驚喜,幾分無奈,他笑道,“你怎么會來這里?”
“走著走著就走到這里了。”月綰綰也不知道怎么走到這里了,她走過去坐在尹佑瑾的身邊,神情漠然地看著前方。
“今天是母后的生辰。這些年來,她真的特別不容易。”尹佑瑾撫摸著身邊的巖石,慢慢開口說道。
“皇太后待你和尹佑澤都很好?”月綰綰對于柳芯蕊這個人很是好奇。不知道為何這樣一個殺害自己主子的人,為何可以得到尹佑澤和尹佑瑾的愛戴。
“當然了。母后待三哥就像待親生兒子一樣。那個時候先皇后剛死,母后也受到了牽連。她一直護著我和三哥,并且告訴我,一定要變得強大。”尹佑瑾似乎在回憶小時候的事情,慢慢的說道。
“我小時候受盡了那些兄弟的欺負。所以我和三哥發誓,一定要變得強大,來守護母后。”尹佑瑾堅定的說道。
“母親總是慈愛的。尹佑瑾,我跟你說個故事吧。”月綰綰輕輕一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娘親,不由說道。
“從前有一個書生,和他的妻子很相愛,可是他們的日子過的很貧苦。后來啊,書生進京趕考,竟然考中了狀元。他的妻子那時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妻子很開心,以為終于可以苦盡甘來,一家三口快樂的生活了,可是那個書生卻在那個時候娶了當朝的公主,并且把妻子趕緊偏院。”
月綰綰的聲音帶著低低的惆悵,月光照耀下,她整個人都被一種悲傷的氣氛所籠罩,卻美的驚人。
“那個書生因為公主的身份,半年就坐上了左相的位置。那一日,他的妻子正好臨盆,他念及舊情,去了妻子所居住的偏院,妻子難產,過了很久孩子才出生,可是手上卻有紅蓮胎記,左相請來了高人,高人說那個孩子是妖蓮惑世,于是左相憤怒的想要砸死那個孩子,被妻子拼命攔住。”
“從此之后,那個女子和那個剛出生的孩子在府上受盡了欺辱,過著比丫鬟更低賤的生活,那個公主時不時的來欺負她。在那個孩子六歲生辰的時候,她給孩子做了她最愛吃的香酥雞,母女倆在一間小破屋里一起吃飯,可是那個公主就連這樣卑微的幸福都要剝奪。”
“她硬逼著那個女子去替自己的丫鬟洗衣服,孩子跟著女子一起去了,寒冬臘月的洗了半個時辰,凍得全身發抖的回到了屋子里,卻發現桌上的菜肴被公主的女兒摔碎了一地,孩子氣不過打了公主的女兒一巴掌,卻因此害死了自己的娘親。”
“左相那個畜生,活生生的打死了那個女子。就在那個孩子的生辰。后來那個孩子茍且偷生活了五年,終于不堪忍受,用刀去殺那個公主,可是她太小了,沒幾下就被公主奪過了刀,被活生生掐死。”
“也許是上天憐憫吧,那個孩子竟然沒有死,魂魄竟然到了一個江湖人士收養的孩子身上,從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發誓要為自己的娘親報仇。”
“所以,你那么恨左相,那么恨尹碧,那么恨蘇芷若?”尹佑瑾看著月綰綰悲傷的神色,眼中滿是心疼。
“不錯。我就是那個孩子,左相真正的嫡女,蘇汐月。”月綰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把埋在心里這么久的事情告訴尹佑瑾,或許是覺得他有著和她相同的悲傷,又或許是這樣的場景令她想起了自己的娘親。
“綰綰,從今以后,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所有傷害你的人,我會要他們都生不如死。”尹佑瑾用力的握緊了月綰綰的手,眼中的神情叫人動容。
月綰綰看著尹佑瑾的眸子,只覺得那一刻,她沒有辦法把手從他手中抽離。那樣一種悲傷而神情的眼眸,叫她無法去傷害。
他們的小時候,沒有那么多的歡樂。多的是被欺凌被侮辱的事情。所以,他們都要變的強大。所以月綰綰選擇殺了自己的父親,繼母和姐姐。所以尹佑瑾選擇殺了自己的兄弟。因為,對于他們,根本沒有絲毫親情,只有恨。
他們是何其相似的人。有著何其相似的悲慟和無奈。
月光靜靜的灑在這片無人問津的土地。兩顆傷痕累累的心在這片土地得到了共鳴和釋放。月綰綰對尹佑瑾的怨恨,突然不那么強烈了。因為,她突然明白了尹佑瑾為什么那么想要留住她,因為孤單的太久,才渴望陪伴啊。
只是,她已經先遇見了玉辰。那個溫潤如水的男子。
他孤傲而冷漠。可是對她,永遠是那么溫柔而淡雅。
他腹黑而狠絕。可是對她,永遠是那么真誠而溫和。
她何其有幸遇見了他。這一生,她都不會放開他的手。所以,尹佑瑾,對不起。我只能傷害你了。
和尹佑瑾又坐了一會。月綰綰便獨自回了宮。
從那以后,尹佑瑾每日下午都會到月綰綰的攬月閣坐上一會。兩人像朋友一樣聊天。月綰綰也時不時的會說起要出宮的事情,可是都被尹佑瑾拒絕了。
而朝堂的局勢變動也越來越超出尹佑瑾的控制。月綰綰也感覺朝局的變動,玉辰似乎在謀劃些什么。她必須要出宮一次。
下午,尹佑瑾又像平時一樣來了月綰綰的攬月閣。
尹佑瑾仍是一身黑色的長袍,坐在桌前,看到月綰綰回來,眼角眉梢都露出了笑意,一雙桃花眼此刻滿含柔情,嘴角的笑容也帶著絲絲甜意。
“綰綰,喝茶。”尹佑瑾把剛沏好的茶,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月綰綰倒了一杯,然后笑道。
月綰綰拿起茶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嘴角漾起一抹笑意,“茶沏的不錯。”
尹佑瑾看著月綰綰嘴角的笑意,仿佛看癡了一般。一直注視著月綰綰。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對勁么?”月綰綰看尹佑瑾一直盯著她看,有些納悶的看了看自己,奇怪的問道。
“我是太開心了。你終于真心的笑了。”尹佑瑾露出真心的笑容,輕輕拉過月綰綰的手,說道。
月綰綰的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她抽回被尹佑瑾握著的手,靜靜拿起茶杯,低頭喝了一口。臉色恢復了平時的漠然。
尹佑瑾看到月綰綰的反應,眼中露出一絲失望,然后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失望,說道,“后宮可是越來越熱鬧了。”
“為了立后的事情?”月綰綰自然猜到是為了立后的事情。恐怕覬覦那個后位的人,此刻都要不太平了吧。
“不錯。不過玉流蘇和上官馨兒最近倒是走的很近呢。”尹佑瑾慢慢的喝著茶,神色間是掌控全局的自信。
“什么?流蘇和上官馨兒走的很近?”月綰綰倒是不知道這件事,自從大仇得報之后,月綰綰對后宮的動向就沒有那么關心了。
“你難道不覺得,玉流蘇自從出宮回來之后有些不一樣了么?”尹佑瑾看月綰綰一臉驚訝的樣子,又提醒道。
“確實有了些改變。”月綰綰聽了尹佑瑾的話,細細的回憶起最近和玉流蘇的接觸,玉流蘇的確改變了不少。不但是氣質,就連言行也是。比如上次把尹淺藍推上風口浪尖的事情,原本只以為是流蘇的孩子心性沒有考慮那么多,如今看起來,卻也似乎不是那么簡單。
“這后宮如朝局。只怕是有一場變天了。”尹佑瑾嘴角的笑意慢慢變得冰冷,眼中迸射出屬于帝王的霸氣。
月綰綰的眉頭確實緊緊的蹙著。玉流蘇是自從上次出宮之后才改變的。如果說,玉流蘇根本就不是玉流蘇,而是由另一個人易容的,那么一切的變化似乎都顯得順理成章了。
月綰綰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女子的身影。橘濃。對,就是在玉辰府里看見的那個女子,她的氣質和現在的玉流蘇很是相像。而玉流蘇回府的時候,也確實有時間和橘濃調換。
原本的一切在這樣的想法之下漸漸清晰。難怪玉流蘇回宮之后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難怪她會和上官馨兒走的那么近。
而玉流蘇生病的時候,執意要回右相府邸,當時月綰綰只不過覺得是玉流蘇思念玉辰,想要回去看看。現在想來,只怕就是為了回去和橘濃調換吧。可是玉辰又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如果說是為了要保護玉流蘇,那么又為什么要派橘濃與上官馨兒交好?
“在想什么?”尹佑瑾看月綰綰想事情想的出身,不由問道,看月綰綰的神情似乎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沒什么。我想去看看流蘇。”月綰綰回過神來,扯出一抹笑容道。腦海里卻還想著玉流蘇到底是不是橘濃的事情。她必須去弄個清楚。
“好。那我回書房了。”尹佑瑾看了月綰綰一眼,笑了笑,就離開了攬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