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誤以為蕭弦不是一個會記仇的人,可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我是大錯特錯了,任何一個人對她的不好,其實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在蕭弦來到周家的第三年,太太就去世了。自太太去世后,彥熙小姐與老爺?shù)年P(guān)系就更加僵化了。她處處頂撞老爺。有時甚至夜不歸宿,故意氣老爺。而老爺自己本身就上了年紀(jì),自太太去世后,他的身體就慢慢衰弱了,沒多久就行動不便了。整天坐在客廳的安樂椅上。身體變差后的老爺,心情非常的糟糕,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發(fā)怒。他把沒有親人的蕭弦看作是可憐的孩子,在生病期間,對她更是百般寵愛。不允許別人說半句對蕭弦不敬的話,否則,他又會不惜花費半天來訓(xùn)斥那個人。
可憐訴彥熙小姐,可受了不少苦。她常常當(dāng)著她父親的面奚落蕭弦,結(jié)果換來的是老爺?shù)囊魂嚱逃?xùn),有時甚至是一頓暴打。家里的其他人,為了順著老爺?shù)臍猓懞美蠣敚际菍κ捪沂枪ЧЬ淳吹模z毫不敢怠慢。其實,這對蕭弦并沒有好處,這不但滋長了她的傲慢和古怪,也讓彥熙小姐與蕭弦的隔閡越來越深,讓她更恨蕭弦。
我記得有一回,彥熙小姐二十一歲,蕭弦十歲。老爺托人給她們買回兩把漂亮的小提琴。其中有一把,看起來有點舊,有些地方還被擦花了。老爺讓蕭弦先選,蕭弦二話不說就把那把漂亮點的拿走了。彥熙小姐沒有說什么,她拿走屬于她的那一把就回房里去了。
可是兩天后,我剛好在小姐的房間里幫她收拾房間。我一邊擦拭著里面的灰塵,一邊聽著彥熙小姐用那把沒有被蕭弦選中的小提琴拉出來的好聽的旋律。正當(dāng)我搞完衛(wèi)生,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蕭弦突然出現(xiàn)在了彥熙小姐的房間,手上拿著那天她選中了的那把小提琴。小提琴看上去跟剛拿回來的時候,并沒有什么差別,仔細一看,就能看到,小提琴上的一條弦是掉了下來的。
“把你那把小提琴給我,我不喜歡我這把了,。你不需要考慮,你必須同意。你應(yīng)該知道,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會告訴你爸爸,讓他看看,你是怎么虧待我的!”蕭弦一邊說,一邊撩起她的袖子。潔白的手臂上,赫然聳現(xiàn)出一塊青一塊紫,像現(xiàn)在的人所說的那種,涂鴉一樣。
彥熙小姐二話不說,起身走到她跟前,首先摑了她幾巴掌,“你算老幾啊,你去啊,去那老東西那里告狀啊,你是不是以為我怕你了,啊?”說著彥熙小姐又一把推倒了她。
彥熙小姐的氣勢并沒有把蕭弦嚇倒,只見蕭弦毫不退縮,很快,她又從地上爬了起來,傲慢地說,“你最好馬上給我換,要不然,你懂的,我也不想多說。雖然!”蕭弦發(fā)出一陣獰笑,“看著你的父親打你,我心里很暢快,可我更愛你手上的那把琴,你快把它換給我吧,別在這浪費我的時間!”
“滾出去!你這個狗雜種,你再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彥熙小姐掄起椅子,想要嚇唬嚇唬她,可她的計劃失敗了,蕭弦壓根兒就沒有怕過她。
“來呀!來呀,哼!”蕭弦挺了挺胸脯,冷笑了幾聲,站著一動也不動,“對我不客氣?你什么時候?qū)ξ铱蜌膺^,我跟你講!”蕭弦舉起手指指著彥熙小姐,“你最好乖乖地跟我換。你要想不換,我現(xiàn)在就出去告訴你爸爸,告訴他你平時是怎樣虐待我的,還怎樣天天盼盼著他死,然后他一死,你就要把我給趕出去。看他會不會現(xiàn)在就把你給趕出去!”說完,蕭弦露出了神氣的微笑。
“去死吧你!”彥熙小姐氣憤地說。
話音剛落,蕭弦的右肩膀就重重地遭受了椅子的重擊。隨著“砰”的一聲,她就應(yīng)聲倒在了地上。別以為她就會因此不在搔擾彥熙小姐,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她又從地上重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朝門口走去。
我忙跑過去拉住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給哄住了,她這才沒有跑到老爺那里去告狀。要不然,彥熙小姐肯定又要吃一頓“藤條燜豬肉!”了。
最終,這場戰(zhàn)爭還是以彥熙小姐的失敗而告終。她十分不情愿地把自己的那把琴用力丟給了蕭弦。“拿去吧,爛貨!瞧你這副衰樣,看你還能練成什么樣子!”彥熙小姐叱罵道。
這時,蕭弦已經(jīng)拿著她從彥熙小姐手上搶過來的小提琴,帶著勝利的微笑,雄赳赳,氣昂昂地地往外走了。
彥熙小姐趁她一不留神,往她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腳。毫無防備地蕭弦,就一股腦地直往走廊的欄桿撞去。“砰!”的一聲,估計撞得不輕。
彥熙小姐站在房里,雙手懷胸,一臉的獰笑。而蕭弦沒事似地重新打起精神,拿起那把琴,大搖大擺地走了。
蕭弦的沉著冷靜,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真不敢想念有人可以有這樣的忍耐長度。只要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她就不會在乎別人怎么對她了。她其實很少到老爺那里去告狀,她被告欺負的事,很多都是別人告訴老爺?shù)摹?/p>
我當(dāng)時,真的以為,她是那種心胸開闊,不會記恨的人,后來,我才知道,我真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