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文十八年,龍國一統樊天大陸,圣文皇功績蓋天。
璃宮
“妖孽!讓本宮抓到,本宮凌遲了他!”
她已叫了那人五年妖孽,端木柏也不知聽了多少次,她如此的歇斯底里,那個人始終是她的心中大恨?!盁顑?,可曾想過,他如你一樣,只是為了自己的國家?!?/p>
瀧楚,草原黑暗部族的首領,一個混蛋。
她的肉中刺,她掃草原各部,卻絲毫動不了他的部族,卻讓他越發做大了。夜色下,寬闊光華的黑石石階上,一襲修身精致黑龍袍,融進黑夜中,挺拔偉岸,刀削斧鑿的俊臉絲毫不因年歲的增長而漸減些什么,反到多了沉穩與干練。
外面都傳圣文皇今年三十有四,獨獨珍愛已經誓去的辰后,辰后是他追封她的,用帝名給皇后命名,足見帝后深情,只可惜,辰后去世后,帝空設后宮,一心將精力用在開僵拓土上,十年間,五次親征,為龍國開疆百萬,滅大小十一國,至此龍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
“冤家不是?”他鳳眸微瞇,眼光不變,到難為了身后的褚無煙。
這燁恩是他的心頭肉,不好回答,也不好將她的作為一一稟報,猶記得當年,征戰初云國時,他問為何如此著急征戰。
公子孝辰卻低頭一笑,眼中波瀾乍現,那般絕望,他說怕她等久。
他說要給燁恩一個盛世,至少保她做一個守城之君,將樊天大陸交到她手中。
“可不就是個冤家。”
現時的褚無煙多了幾分成熟,青袍著身也是風華無限,“瀧楚與我龍國本無侵犯,只是燁恩這孩子哪會咽一口悶氣?!?/p>
“像極了她娘那個臭脾氣。”他脫口而出,兩人靜默,褚無煙明白,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她。
如果燁恩在大些年歲,想必早已傳位了,而他大概現在已經隨了她去。
王宮,西殿
“千歲,您到是勸勸皇上,太醫開了藥,皇上也不見喝一口,就勞動殿下去黑龍殿看看?!?/p>
劉總管跟在她身后,一個盡的說。
“到是嚴重了?”她問。
“還是不見好,昨個又咳了一口血。”劉總管老淚縱橫。
到了黑龍殿外,兩人只剩褚無煙一人,她想朝里進,卻被擋下,褚無煙是一頓埋怨,“你是要氣死皇兄還是要先累死我這個王叔。”
“王叔哪的話?”她自知自己的“惡行”,一臉訕笑。
“你處處與瀧部作對,上次讓端木柏派暗衛去把瀧部的山礦炸了,這次瀧楚便讓人燒了我朝北摩糧倉,這什么時候是個頭?!瘪覠o煙指著她,罵也不是,打也不敢,她可是日后的女皇。
“王叔自會去處理好不是。”
她還是無害的笑,她呀,至小便有讓人不能發脾氣的本事,就算做了天大的錯事。
“你父皇與瀧楚的父親本就有些淵源,你們如此作對到難為了長輩。”
說著,一指頭戳在她額頭上,算懲罰了。
這時,殿內
“可是她來了?”
“是,是,陛下,是殿下來了?!眲⒖偣芑卦挕?/p>
“叫靜親王先回,叫她進來!”前句平靜,后句帶著怒。
幽山,竹海
淡淡的云,如絲如絮……這里終年翠竹掩林,林中深處卻香煙繚繞,似有人氣。
山下傳竹海住著醫圣一念,他是個神話,一個近乎神的人,他生世神秘,行蹤詭秘,見過他的人不多,而進過竹海的人幾乎沒有,而這只是一個傳說。
傳說他有兩個徒弟,一女一男。
女的婉若清月般,清逸嫻靜,總是一身白裙出現在山下,背著一個藥箱,幫助貧苦百姓。
男的瀟灑出塵,神秘邪美,卻稚氣未脫,一身高貴,習得醫圣一身神功。
有一次見了他們的人,卻說:好象母子。
竹海幽幽。
“這次回來,師姐的手藝越發好了。”
男子將酒舉起為身旁一位白發老人倒上,“師傅,不可貪杯哦?!彼{皮可愛,逗得白發老人大笑,“這小子,回了趟家到是學會了體貼人?!?/p>
這引得身旁女子悶聲一笑,道:“師弟是長大了?!?/p>
是呀,救他進竹海那年,他才8歲,已經8年了。
“多謝師姐夸獎?!闭f著,男子從袖中掏出一個錦袋,獻寶似的捧到女子面前,“師弟送與師姐的花種。”
女子笑如夏花,一手接過道謝。
“云初,中秋一過,為師便要云游,你到是在竹??春眉?,如有人登門,一切盡力就好?!崩先税酌计巾槪黄鸩懀荒敲凑f,她就應了聲好。
“到是這小子,你每日給他一本武書打發就是?!彼值?。
她又說好,小子卻不依了,“師傅真是偏心,每每只教師姐醫術,反到是我,每每用一本書就打發了,我可是很想像師姐一樣懸壺濟事的?!彼Φ卯惓P八?,一身高貴在陽光下更加突顯開來。
老人一笑,不搭理他的玩笑話,一手將石桌上的一頂草帽蓋在了云初頭上,“日頭毒辣,別曬著了。”
他救她回來,是費了多大力氣才將她救回。
山下,她只剩一口氣在支撐,全身血色,浸在那千年寒潭中,幸遇他從山中采藥歸來。
單是那后背那條延伸到腰間的傷痕,就足夠觸目驚心的。
救醒了她,又失去了記憶,想必是掉落時所致,然后一人的竹海中多了一個女子,不久后,女子喚他做師傅,他給她娶名云初,因為他是在云初國一個萬丈懸崖下救了她,她不知其中原因,他也就這么喚了。
王宮
“我想今年冬天,到明年這個時節就讓她成為南疆之主?!?/p>
他眼中異常堅定,容不得異議。
“南疆大小六國,龍國雖強大,但……”很困難,褚無煙心中一凜,有言不盡,“皇兄在想想吧?!?/p>
江山如畫,何必在血染了這剛剛平定下來的江山。
“為我與她的女兒,就算逆天又有何不可!”
他知道,南疆與龍國剛建立起邦交,可誰都知道那是南疆各國的緩兵之計,他身體不甚好的消息想必已傳遍了,只等他崩去,他們便會起兵,那就他先出手。
送她個太平盛世,送她登上權位,他便隨她母親而去。
“皇兄,還是去別院修養后回來在做打算吧?!?/p>
夜,璃宮
今夜她讓宮女點亮了所有的琉璃燈,照耀著整座殿,猶如天上宮闕般璀璨,她坐在殿中的清池邊,宮女候在身旁,手捧絲巾,“殿下可要起了?”
“在泡會?!彼屙鬓D到了她們身上,她的殿中全是跟她一般大小的女子,從小就由褚王叔訓練派到她身邊差遣。
“殿下可是在擔心皇上的病?”
一名女子由后殿走出,手中端著檀香放于她身旁,青煙繚繞,跪匍在她身邊,“奴婢有一個辦法。”
“青暖,你到是直說?!睙疃鞯Z道。
“幽山下有一竹海,那里住著醫圣,據說他能令死人復活,但每年這時候他已云游各國,行蹤不定。”
“那這說來有何用?”她哼一聲,手指輕點水面,指如如蜻蜓點水般。
“可他有一女弟子,得其真傳,人稱云神醫,能去竹海找到她也是好的。”
每年春季,圣文皇都帶著一行人前往遂城的靜心湖修養兩月,一是為身體,因為那里的別院里有天然的溫泉,二是為了體察民情,因為那里是最繁華的國之重城。一行人,有他,有燁恩,褚無煙,段玉,劉總管,和十個仆人打扮的銀甲騎士。
馬車中,他堅持讓燁恩與他同車,卻很久不和她說一句話,她老實的跪在車內,車內豪華,軟墊也有很多,公子孝辰半躺在長墊上,一手捧著本書卷,一手翻著,視她空氣,想必還在生什么氣。
“父皇?”
她真是有些跪累了,而且她很怕圣文皇對他這般態度,比要她死還難受,“有話要訓斥女兒,父皇還是開口吧?!?/p>
她揉著自己的兩腿,酸軟無力,“你這樣到是讓女兒覺得自己不孝。”
那是,身體不好,在一氣隨時兩腿一瞪,還不如痛快罵出來。
他轉眸看著女兒,將手中書卷放下,把玩起大拇指上的玉指環,不時,閉眼,淡淡道:“繼續跪著吧?!彼撕脦讉€白眼,她該拿這個相思成疾的爹怎么辦?虐待自己女兒好玩么?
“聽說你最近經常跟你王叔出去體察民情?”圣文皇半睜開了眼睛,斜睨著她,話中似有意也似無意。
這是要探她的話,不就去了幾次青樓,酒館,與人打架了幾次么?
“是去了幾次。”
“那公子無花到是體察到了些什么?”他冷冷開口說完,眉眼大開,好不嚇人,“你可知道在那些地方花消一次,夠邊疆100將士一年的開銷!”
“這,這?!彼行舛?,隨后便說:“有人請客?!?/p>
她生了一張人畜無害,男女通吃的臉,算計謀略的功夫更是練得爐火純青,這等事自然從不吃虧。
圣文皇差點沒笑出來,卻還是強忍住了,“到是你把惜花公子賣了。”
褚無煙是惜花公子,他也知道了?
她睨著圣文皇,小心翼翼,心中打鼓,怯怯的問:“父皇是如何知道的???”
他仰頭一笑,將書卷執起指著她,能有他不知道的,全國就單是為他收集情報的暗衛就達三萬人,就是哪家少了只雞,他要想知道,也是易如反掌的。
“就你們叔侄那點伎倆?!彼咭宦?,收回了手,眼神繼續落回了書卷上,“看來,你是缺管教了?!?/p>
“好,好,我知道父皇每每嫌我是個女娃,可恨的不是個男子,要是個男子,父皇也不必如此煩了。”她噎回一口口水,似委屈的道,但圣文皇卻不視她一眼,只淡淡道:“繼續。”
這也許就是他們父女的相處模式,縱容中不失威嚴,威嚴下盡顯慈愛。
她無話了,怎么狡辯也是無用了,她是徹底以后不能在去那些地方胡混了。
其實她去那里,王叔標花魁回王府,她也就是隨行討杯酒喝而已,而且也沒人會知道她的身份。
“這兩月在別院陪朕修養,叫無煙飛書回都,將景師傅招來,你到是趁著這兩月,好好學學如何成為一個帝王?!彼f得堅定威嚴,不容她反駁,即使她不甘心。
“女兒遵命。”無奈頷首。
“起來吧,到朕這來?!?/p>
收起先前的嚴肅,眼中溢出光華,執起她的手摟進懷中,動作眼神無盡寵溺,“你呀,少讓父皇操心可不就是良藥了,哪用每年去什么別院修養。”
茫茫草原之上,他為她牽馬執鞭,那時,他說要為她牽馬,只因為他心情很好,是因為他收到了紋纓回他的信,那夜她將他宣進帳中,對她百般纏綿,可口中叫著的卻是紋兒,紋兒……
醒來后,她在他懷中久久不睡,他問她:可愿一輩子呆在他身邊?到死也不離開他。
她埋頭進他赤裸的胸膛,說:“王爺,說好了,一百年,不許變,生死不離!”
他有些吃驚的翻身到她身上,看著她水般的眸眼,那刻他無法形容她眼中的一切:凝眸深處,情深不負。
可他說的只是一句玩笑話啊。傻丫頭。
捂上心口,那個任何人和事都無法填補上的空洞,只剩一個感覺,就是痛,十年來無時無刻不在痛,回首看去,他為她所做的,空的,空的,什么都沒有?!盎市挚墒悄睦镉痔哿??”
馬車前,褚無煙上前欲扶他一手,卻被他一掌推開,“還死不了。”
“到是弟弟多事了?!辨益乙恍?,兩叔侄的笑容到是保持一致的無害,圣文皇狹眸一瞇,甚覺得他是個禍害:“怎敢勞了惜花公子架?!?/p>
褚無煙頓時臉色一白一青,“十哥?!”臉上轉變為各種震驚,驚慌。
難道他知道了,自己帶他女兒去青樓妓院,吃酒玩樂,競標花魁?
下了車,他不在說什么,站在別院外,輕聲吩咐了一旁段玉幾句,便走了進去。
靜心別院,全院環湖而建,依山傍水,堪稱世外桃源不為過。
他獨自居住在東院,那里離溫泉最近,燁恩帶著她的女侍居住在西院的絮繡齋中,其他人也各自居住在幾個獨院中。
絮繡齋
她掇步在亭中,手握得很緊,道:“今晚便走,來回五日,定要將那個什么女神醫找來?!彼裏o比自信,青暖點頭同意。
“只是千歲,我們要帶些什么上路?”青暖不無擔心的說,心里揣測著,“畢竟是神醫,要帶多少銀票?或者帶著貴重的金銀什么的,或者寶物,寶石,如何?”
燁恩甩了甩頭,單手托著下巴,問道:“你說他們竹海的門規有沒有一條是視錢財如糞土?”
青暖撲哧一笑,果然,她的千歲爺啊,小氣摳門,愛財愛命,最重要的一點是二面三刀,時不時捅誰一刀,被捅的人說不定還會感恩戴德!
入夜
東院,彩云軒
桌案前,蒼白俊削的臉,有著一種剔透的質感,他倚靠在太師椅上,看著桌上的藥碗挑眉,片刻后,索性伸手將它倒出窗外。
他厭煩了整日飲藥,快些死了還好。
“十哥。”褚無煙進屋,看他一眼,在看桌前空碗,“十哥喝完了藥?”有些不相信,有些試探的問。
他眉頭微微皺起,啟唇道:“以后我要崩了去,你必是攝政王,到時可不許在帶著一國之君去那些地方肆意而為?!彼捪轮?,褚無煙哪能不明,對他與燁恩,他都是寵著慣著的,他們都是他重要的人。
這般說,更是表露出了他的私心,換成了別人早死百八十回了。
“皇弟就是死也會將燁恩輔成個明君,只是十哥別在說崩去這些話,弟弟著實害怕得緊?!彼锨?,將出宮時帶出了凝香續命丸拿了出來,遞上了水與一顆給他,“十哥,您不喜湯藥,倒是把藥丸吃了?!彼麩o奈接過,又道:“你去將燁恩叫來,我與她有話說。”
褚無煙頷首退了出去,不到半個時辰又急忙進來,“燁恩不見了。”
圣文皇將手中的凝香丸捏進手中,直到手中藥屑落了下來,“傳段玉來!”
不出半刻,段玉急急跑了進來,只見主子是一手掩嘴,伸手緊緊拽扯著身下的絨毯,眉宇間盡是痛楚。
“老爺?!?/p>
“段玉,你速命十名暗衛跟著蹄印追去,她必是跑不遠。”
“是,奴才遵命?!?/p>
段玉領命,正欲出口,又聽榻上傳來聲音,“她要去哪,你們只暗自跟著,不要驚動了她?!?/p>
“十哥這是為何?”褚無煙不解。
“那小妮子從小便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要硬將她帶回,必是不死心,不如就順著她,要去哪你們便跟著,好生護著,必須替我保她毫發無損,可聽明白?”他幾乎是咳得心臟抽痛說完的整句話。
褚無煙這才明白,他的苦心。
可恨的是這孩子,“越發難管教了!”褚無煙看見他動氣,也是氣不打一處。
卻只聽見他叫段玉退下,疲憊的閉上眼,靠在榻上,淡然道,“靜王可是后悔如此寵她了?”
絕對是調笑他的話。
褚無煙一聲嘆息,他至今未娶妻,更不用說有孩子了,至是從小寵燁恩,更何況她還是自己喜愛女人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