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軒回到房里,腦子里浮現的都剛才游璇神不守舍的模樣,母親喋喋不休的已經教訓了他快一個時辰了,總不過都是為了輩份、親疏、避諱這樣的話,聽也聽膩了,不好傷了母親的心,他也就順著應了下來,母親這才回去了。
母親這一走,房間里更是寂靜了,打開窗戶,外面儼然已是深秋,更深露重,她會在干什么呢?想起她剛來的時候,從對他處處提防到敞開心扉,那段無憂無慮開心的日子,心不由的揪在了一起,淚順勢流了下來。
“少爺,”阿誠見二姨太太走了,就進來伺候著,看著二少爺這般傷感,心里倒有點舉棋不定了,手上捏的是剛四姨太太的婢女本兒給的信,自己看過,是三更約二少爺后花園見的。這信,自己本不該傳的,可是一來四姨太太既然這么做了,自是拿上次的事情來要挾著他,二來,看著二少爺如此傷心難過,倒不如幫他們中間做個周旋。“少爺,這是剛四姨太太的婢女本兒叫我交給您的。”信剛交到二少爺的手里,看著他欣喜若狂的模樣,心里不禁矛盾起來,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他們好,還是害了他們呢?
快月圓的日子,后花園顯得格外亮,那一簇一簇的鮮花在月光下,倒顯得有點羞澀了。院子里的兩個人,管不得家規森嚴,正緊緊的抱在一起,像要把對方嵌入自己的身體一樣。“立軒,立軒,我跟老爺…”“噓,”游璇正好開口解釋,立軒卻打斷了她,“不用解釋什么的,不管怎么樣,你都是我的游璇,我最好的游璇。”聽了這話,游璇更加肯定今晚的冒險是值得的,眼前的男人是值得自己付出和寄托一輩子的,“立軒,我們走吧,離開莫家,離開嶺南,我們去過新生活。”這話倒把立軒給嚇著了,趕忙放開游璇,他是愛游璇,可是要離開家,離開這里,他從來沒有這么想過,這里有屬于自己的一切,這龐大的家產,雖深惡痛絕,那也是因為自己是理所當然的唯一繼承人,除了這一切,自己還會干什么…這些遲疑,看在游璇的心里,其實她也明白立軒的難處,只是,不離開,自己只怕要一輩子老死在這里了。不敢過多的說些什么,怕更多的驚嚇到眼前人,游璇趕緊岔開了話題,這件事情,得從長計量。
游璇看著面前的人,這人氣質,談吐,都不似個普通人家出來的,他跟三姨太太是兄妹,姓夏,跟莫家有著深仇大恨。游璇剛來到莫家半年,這一切還不能聯系起來,也不關心,她只知道,這個男人,自己可以很好的利用,可以幫她逃出莫家這個牢籠。“你是叫阿誠吧?”游璇明知故問,“是的,”他倒回答的不卑不亢,“你知道我是誰吧?”“您是四姨太太。”“那你昨個晚上,為什么要幫我把書信傳進二少爺的房間呢?”這一問,似乎多余,“我只是個家丁,我什么都不知道。”阿誠這一回答,倒想把什么都給撇清了,卻又有欲蓋彌彰之嫌。輕輕哼了一聲,游璇走到阿誠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別給我裝傻,你也不是省油的燈!”“四姨太太既然清楚得跟個明鏡似的,何必多此一問呢?”把話挑明了講,阿誠也就不想轉彎抹角了。沒想到他會有此反問,游璇倒有點無措,“不用繞彎子了,我只有一個要求,你要幫我跟二少爺離開莫家!否則,你們那點勾當,就會在莫家人盡皆知。”畢竟是婦道人家,提出來的要求還是兒女情長,“四姨太太,其實我們都一樣,不存在誰拿著誰的把柄…。”聽這話,游璇的臉刷的白了,他知道些什么?
看著她這臉色,阿誠更加肯定心中的猜忌了,這位傳奇式的四姨太太,從進入莫府到成為二少奶奶,甚至于一夜之間變身為四姨太太都是有人精心安排的,而這也是她急于離開莫府的重要原因。見瞞不過,游璇也沒打算解釋,“對,我們都有把柄在對方手里,但不管怎么樣,我都還不至于一死,而你和你的那個雪雁妹妹,只怕沒那么幸運了。況且幫我離開莫府,對你們來說,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一來,這個秘密你們不用擔心會泄漏出去,二來,我帶走莫家唯一的繼承人,這對你們實施復仇的計劃也是相當的有利的。”“好,我幫你。”聽著游璇的分析,阿誠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了。游璇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絕對有本事幫她進行周密的計劃,而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勸服立軒了。
本兒最近焦躁不安,自己已經很久沒去跟大太太匯報了,大太太的丫頭燕兒已經明里暗里提醒過自己好幾次,加上四姨太太計劃出逃的事情,她必然不會帶上自己,若成功了,自己順理成章的成了代罪羔羊,只怕也沒了活路,若是不成,自己也有知情不報之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四姨太太對自己有情有義,出賣了她那么多次,她還是原諒了自己,偏偏命運掌握在大太太的手里,這兩難的境地可如何是好?
游璇也注意到本兒最近的不安,她明白她是在煩惱些什么,看來自己要做些事情,一來可以安撫下這個妹妹,二來也順手推舟。
莫逐天一臉疲憊的坐在書房里,家里發生的這一系列的事情讓他難以招架,眼前的賬目又讓他頭疼不已,立軒還稱病在床,這副老骨頭顯然有點力不從心了。“老爺,喝茶。”看著半百的人如此勞累,游璇心中倒不免一陣可憐,即使家大業大,又怎么樣,還不是老了風燭殘年,提防著妻妾子女們打著自己的主意。見是游璇,逐天嘆了一口氣,這個本是自己兒媳的人,真是讓自己傷透了腦筋,記不起那個晚上的事情,也找不出罪魁禍首,著實胸悶難解。“哦,放下吧,你先回去吧!”不知道怎么面對她,逐天下了逐客令,誰曾想游璇不但沒走,反而研起了磨,也不強求,逐天看起了賬本。
這一夜過得特別漫長,天亮的時候,游璇覺得自己都快虛脫了,看著書案上睡著的老爺,拿了件披風蓋上,吩咐門外的下人們小心著不準吵醒了睡夢中的人,就回房了。
一進門,看見不知所措的本兒正焦慮的在等待自己,“四姨太太,您昨晚去哪了?我到處找了都沒找到您,我還以為您…”“你以為我已經逃走了,是嗎?”看透了本兒的心,游璇輕輕的吐出口,“不是。我…”雖然心里是這么猜忌的,可是被四姨太太這么直接的點破,本兒不知道該怎么圓了自己的話,“你等會去回稟大太太,就說,我昨晚伺候了老爺,請她放心。”顧不得本兒驚訝的眼光,游璇一下子癱在了床上,“哦,對了,順便把這個消息告訴二少爺房里的阿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