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曼不自然的咳嗽了下,接著也朝電話那頭“喂”了一聲。
電話卻很快被掛斷了,雖然周圍嘈雜聲一片,但她還是清晰的聽到了“嘟嘟嘟”的聲音。
接著,對面的男人走了過來。
臉上隱隱透著笑意,更多的卻是打量。陸航雙眼中含著太多意欲不明的光芒,盯著她笑了一會兒,隨即才慢慢收斂了目光,神色透著疏離,淡淡道:“還真是不打不相識。”
鐘曼不舒服的撇開臉,但還是出于禮貌的沖他點頭示意。
之后,兩人就陷入了比較尷尬的沉默狀態。
這走也不是,留不是;說話不是;不說更不是。
鐘曼覺得目前這狀況,真是糟糕極了。
“剛剛……就那事,恩挺不好意思。”
“哦,沒關系。既然是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
將信將疑的抬起頭,看著他的表情,腦中就蹦出“虛偽”倆字。她太熟悉這樣的神情了,或者說,但凡在社會上真正摸爬滾打過的人,都無比熟悉這樣的表情:做作的天衣無縫。
只是內心也沒有產生多大的起伏,或許正是因為糟糕的第一印象已經形成,所以眼下反而不覺得意外。
之后倆人沉默著走到車站停了下來,鐘曼偏過頭,看著旁邊的男人,她想對方心中也該是很不待見自己的。不過這樣也好,若是真開口約見第二面,這拒絕的話還確實不好當面說出口。
想著結束掉一件麻煩事,鐘曼的態度也變得自然了不少。開口道:“對了,你先前不是說見面定在B組8號座嗎?為什么我進去后你卻不在?”
他安靜的站在旁邊,側過臉,奇怪的看著她,道:“我什么時候約你在B組8號座?難道你看不清楚嗎?信息是B組B,也就是B室。”
那一瞬間,鐘曼有些沒緩過神。
陸航將她的表情收入眼底,絲毫不讓人意外的反應,卻還是這么的不叫人喜歡。只是他依舊沒有表露出來,嘴邊掛著一絲淺笑靜靜的望向她。
鐘曼不是沒看清楚那封電郵,只是當時她下意識就認為第二個B字是沒寫標準的數字8。
雖然她清楚午夏咖啡廳是有這么個ABC室,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進去。
午夏咖啡廳位于高星大廈第13層,但頂樓也是它的特殊VIP。整個頂樓只有九間房,那里面有獨一無二的裝潢設計,象征著奢侈與品位。最特別的是,坐在任何一間房的落地窗前,都能夠俯瞰整座城市。
這種居高臨下所帶來的優越感使很多人都對它向往。可惜這九間房子并不對外開放,只服務專屬的VIP。而會員光年費就動輒上百萬,每一次單獨消費又以六位數為基準。
并且,就算一些富有的商者愿意花費這樣的代價來慰藉心理滿足,這里仍然不會輕易接納。因為除了錢,還要身份。也就是說,沒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有了錢財,也只是枉然。
此刻望著眼前這個跟自己同歲的男子,鐘曼不禁有些斐然。也難怪他自我感覺那么良好,換成是我,如果在那樣的環境下成長……估計感覺也不會太差。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緩過神的鐘曼對他的印象又糟糕了三分,這次直接停留在了“紈绔子弟”四個字上,于是稍稍挪開了一步,隨意道:“哦,是這樣啊……那就算我弄錯了吧。”
陸航聽出她語氣中的敷衍,仿佛比剛剛更加冷淡,一時之間倒有些意外。再次偏過頭重新看向她。有些玩味的眨了眨眼,道:“對了,你剛剛說你的錢包沒了。那你接下來怎么搭車回去?我的車就停在前面,需要我送你嗎?”
“謝謝,我想我并不需要。”客套的沖他微笑,道:“身上剛好還有些零錢,搭公交車應該沒什么問題的,對了,你之后的時間應該還有其他安排吧?”
陸航聳了聳肩,挑了下眉,沉默著沒有開口。
看著公交車停下,鐘曼張口說話,只是并沒有回頭,徑直朝前走去:“車來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見。”
上車后更是飛快的找了個位置坐下,感受著公交車的擁擠,卻也帶來異樣的舒適感。全身都放松下來,忍不住長長舒了口氣。
自己并不喜歡跟這種所謂的“上流人士”呆在一起,他們那種優越感實在是很令人反感的東西,但多年的社會經驗卻告訴自己這種人無法得罪,因為他們敏感而又自以為是。
譬如一個男生無論他的修養品質多么糟糕,但最基本的社會禮儀還是應該明白的,和女生出門在外,象征式的開口說送女生回家,是很應該的吧?但他寧愿沉默著站在旁邊,也不開這樣的口。
是太自以為是的想讓我開口說呢?還是他已經把冷傲當成一種習慣。
但是無論他屬于以上哪一種可能性,都讓自己很不待見。
雖然不知道最后出于什么原因,他還是說了送我回家這樣的違心話,但我并不會“難為他”,也不會難為自己。算了,管他的呢,反正這種人該是再也不會有交集的。
鐘曼重新收拾好情緒,整理了下手提包,看著包內空著的一個角落,心想這四千大洋就當買了個教訓吧,網絡什么的果然很不可信,以后切勿重蹈覆轍。
話雖如此,但這筆錢對自己畢竟不是小數目,心里還是很不舒坦的。
正在此刻,電話忽然響了,鐘曼掏出手機看著來電顯示,嘴角輕輕一揚,幾分無奈的開口道:“喂,歐揚,又怎么回事呢?”
“剛剛打你電話怎么通話中?都快急死我了,誒問你呢,跟你通話的是不是顧欣然?”
“不是,怎么,你又找不著她人了?”
“鬼知道她鬧什么別扭。今中午說好一起吃晚飯,結果剛剛走在路上,話還沒說兩句,她忽然就沖走了。這算個什么事啊?我……算了算了,你幫我找她,讓她趕緊的回我個電話。”
“恩,我知道了,你別急。”
“我不急。”歐揚語速飛快的說道:“早習慣她了,三天兩頭就給我鬧這么一出。要是這程度我都急,哥這條小命早就被她氣死了。”
“呵呵你行啊。那你慢慢淡定吧,你都不急我更無所謂了,這樣吧,等過會兒空氣流通了我再給她打電話。”
“喂喂喂,鐘曼。”忍不住笑出聲,但故作生氣道:“你給我誠心的是不,趕緊的打給她,我還站在原地呢。”
“好,知道啦,先掛了。”
結束通話后,立即撥通了顧欣然的號碼,一陣歡快的彩鈴后才響起了慵懶的女人聲音:“喂,曼曼。”
“你……”
“你不用開口我知道,是歐揚讓你打電話問我在哪兒,然后趕緊給他回個電話是吧。”
一陣無語的沉默后,鐘曼滿臉黑線的開腔道:“是,你聰明。完全一字不差。我說你們倆能別這樣玩來玩去的嗎,老大不小的了,總這樣有意思嗎?”
“就是因為青春都糟蹋在他身上,所以現在才不能繼續玩下去,必須好好尋找我的未來了!”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簡單的說,就是我和他分手了,分--手這兩字你明白嗎?”
“我明白。”鐘曼看著窗外,若無其事的說道:“你們倆從大學開始到現在少說也分了百八十次了吧?我光看你們‘分手’都覺得累。”
“我這……”
“別說了,”不耐煩的打斷她,道:“歐揚還在原地等你呢,我不管你現在和誰在一起,你們在干什么,總之你現在必須打電話給他,有什么話你們倆自己說,別讓我傳來傳去的。我待會兒回去還一堆計劃沒做呢。”
說話之后,電話那頭沒有人吭聲。
鐘曼忍不住加重語氣道:“顧欣然你聽到了沒有。”
“知道啦知道啦,就你最啰嗦!”
說完彼此便掛了電話。
鐘曼揉著頭,這一天還真是讓人有夠頭昏腦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