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你覺得你需要怎樣的解釋？”陸航坐了下來，大方道：“情形正如你所見，我要甩開那個女人，所以借你當下擋箭牌。而且你好像也沒幫上什么忙吧？一切都只是我自己在說而已。”

停頓了一會兒又說道：“你中間有幾次都想要打斷，奈何沒人給你機會，不是嗎。”挑了挑眉，笑道：“不過不管怎樣，我還是謝謝你。”

鐘曼被他接二連三的話語嗆的無從開口，最后瞪了他一眼，干脆不再搭理他。

捧起桌上的材料紙，此刻才看到，剛剛那女子砸杯子的時候濺出了咖啡，滴在上面，顯得尤為突兀。雖然心中有些不爽，但字跡還算清晰，不會影響錄入電腦的工序也就罷了。

提起筆，反復提醒自己，不要被這無聊的人跟無聊事影響，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馬上把最后的掃尾工作結束，然后離開這個鬼地方。

陸航看著她不搭理自己，卻沒有生氣，更沒有離開的意思。

自顧著開口道：“這兩個禮拜，我每天都會抽出時間約見一個女人，但是效果正如你剛剛所見，非常糟糕。見面之前說什么不要感情，要獨立的的生活空間，要彼此互不打擾，只需要一個婚姻的形式。OK這些我都可以給她，甚至其他在我眼中不出格的條件，我全部能夠滿足。可一旦見了面，這些女人就一個個變得跟蒼蠅一樣。真是非常讓人厭惡。”

鐘曼已經盡力不去聽他說話，但畢竟對方就在眼前，怎么可能真正無視？而自己雖然對社會中某些女人也很失望。－－看到帥哥就不要原則的往上撲。

但自己對女同胞失望是一回事，聽到男人的酸言酸語又是另外一回事。忍不住轉了下筆，吭聲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大笑起來，盈盈笑意直達眼底眉梢。

喘著氣，笑道：“對，對，對。你說的不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只是這次換我叮你了。哈哈。”

“你什么意思？！”鐘曼忍不住放下筆，瞪著眼睛朝他說道。

陸航無謂的聳聳肩，道：“你懂得的，不就字面意思。”

“我懶得聽你瘋言瘋語。”鐘曼已經在爆發的邊緣，拳狀的手握緊再松開，然后又握緊，道：“我想我們之間連互相認識都談不上，所以－－”伸手指向旁邊：“請你離開。”

“我叫陸航，這樣你就認識了。那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表達的意思難道還不夠明確嗎？！”

“是很明確沒錯，但我覺得，你看上去年齡也不小了，長相嘛……一般般。而且，既然會去‘那種’網站，想必你也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吧。如此看來我們雙方都只是尋找一個婚姻對象而非戀人，那么何必再麻煩了呢。反正跟誰都是湊合，跟你也就無所謂了。”

如同被恩賜的話語讓人聽著很不爽，再加上他語氣中特地強調的“那種”網站，真是讓人想要扔掉斯文。

“我怎么選擇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請你不要再打擾我。”

不管她說什么，陸航自顧著伸手搶過她手中的文件夾。

“－－尚森建筑有限公司，財務主管，鐘曼。”說完挑眉的看向她，了然道：“難怪說話做事如此死板，原來是做財會的。”

“給我！”鐘曼站起來，傾身去搶，奈何就是夠不著。

“只是這尚森建筑是什么企業，我怎么會從沒聽說過。”

“不關你的事，快把東西還我！”

“想來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企業了，不如……”陸航一愣，被她撞到手腕，結果手一松，文件夾內裝著的幾張紙從窗戶邊飛了出去。

下一刻陸航立即看向對面人的臉色，只見她瞬間凝聚了表情，將周圍空氣凍的結成冰塊。

鐘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三張是尚未用夾子夾起來的財務報表分析。辛辛苦苦一中午的勞作，眼見就大功告成，結果臨了卻從14樓飛了下去。這么薄的紙根本不知道它會飄向哪里，就算到了地面，估計也跟滴入大海的水珠一樣，絕對找不到了。

她最恨別人毀壞自己工作成果，因此此刻心里的憤怒達到峰值，立即提起手提包便要沖走，她甚至都不確定再多呆一秒，自己會不會對他施展暴力。

急匆匆趕到樓下，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無力感紛紛涌向心頭。

茫然的朝四周環顧一圈，卻也只能空著手搭車返回公司。

剛進財務室王攀便面色不安的迎了上來，手中掐著一份新的財務報表分析，想遞給她又害怕遞給她，猶豫半響終于鼓足勇氣遞了過去道：“鐘姐，這是我中午改的，你看看，這次成不成？”

鐘曼接過來翻了兩下，雖說這次稍有長進，但依舊沒有質的改變，只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讓她作出別的判斷，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

“好，今天下午開會，就用你這份報告。”

“YES！”王攀情不自禁的擺出手勢，反應過來以后才訕訕的揉了揉后腦勺，憨笑道：“我太高興了。”

鐘曼卻并沒有任何表示，神色冷清的看了他一眼，便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回到自己辦公室整理好資料，再將財報分析復印了十三份，拿著它并不自信的朝會議室走去。到了以后，將資料遞按慣例給門口的秘書婷婷，便尋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整個會議期間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終于，當各位拿起上季度財報分析表的時候，鐘曼不自覺坐直了身體。而背部自脊梁開始，一點點蔓延僵硬。

方總的聲音忽然頓了一下，鐘曼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但下一刻，他語氣沒有任何變化的開始對第一季度公司財務情況進行總結。

緊繃的心，終于能夠塵埃落地了。鐘曼長長舒了口氣。這畢竟是她進公司以來，屈指可數的工作失誤，雖然若真正論起原因，錯并不能怪她。

不過，好在這一切有驚無險。

會議結束后，鐘曼收拾桌上的會議記錄和相關資料，正準備離開，方總忽然在身后喊了一句：“鐘曼，來我辦公室一趟。”

果然……

跟著方總一路進了他的辦公室，秘書婷婷聰明的將門關上，當屋內只剩兩人后，方總才皺緊眉頭開口道：“你今天在會議上拿出來的財報分析是怎么回事？我需要聽你的解釋。”

方總早就單獨找自己談過話，一些零碎工作可以放手讓他們三人做，但是真正上臺面的事都不允許交給他們，以免出現任何意外，而自己為了鍛煉他們才時不時讓他們寫些類似工作表，所以此刻根本不能說出財報分析是王攀做的話語。

鐘曼吸了一口氣，不露聲色道：“我一時大意了，對不起。”

“一時大意？一時大意就給我捅出這樣一個簍子？！”方總此刻情緒異常激動，指著她憤怒道：“你知道公司籌備上市很久了，我好不容易才聯系到這五個單位，希望他們能注入資金投入到我們的項目。但你自己看看你今天的表現是什么？！你讓別人怎么看待我們的財務狀況！換成是你，你愿意將大把的資金投入這樣一個企業嗎？！”

“真的很抱歉，但我保證，今后再也不會有類似狀況發生。”

“今后？呵，”方總瞪大了眼睛，指著她，一字一句道：“如果公司因你的失誤受到損失，那么我想，公司也沒有繼續留下你的必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會想辦法補救的。”

“那么現在就去給我想辦法，”指著門，毫不留情道：“出去。”

除了當新人那會兒，鐘曼已經太久沒被人如此訓斥過了。優秀的業績和良好的專業基底讓自己在職場上順風順水，今天忽然來了這么一遭，心里說不難受，那是假的。

回到財務室，還沒走幾步，王攀便迫不及待的追了過來，眼里一閃一閃就像天上的星子，璀璨而皓潔。掩不住激動道：“鐘、鐘姐，那個財報分析表方總有說什么嗎？”

鐘曼可沒心情再將原話跟他重復一便，疲憊道：“你還記得上午我跟你說過什么嗎？”

“你究竟適不適合你現在的工作。”

王攀愣在原地，他并不知道鐘曼什么時候離開的，只是他眼中閃亮的星火如同被大雨沖刷，頃刻間滅的一點不剩，最終湮于黑暗。

殷琴朝何曉麗努了努嘴，后者撇開頭，似乎不太想搭理他。但最終拗不過自己的八卦心理，還是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在飲水機旁邊倒了杯茶，走過去后，遞給他道：“算了，黑面鐘的話根本不用放在心里去，她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你看看我，從來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管它的呢！”

王攀仿佛沒有聽到，神色還是一片黯然。

畢竟是跟自己天天相處的同事，何曉麗見他情緒如此低落，也不太好受，隨口胡謅道：“哎呀，搞不好事情根本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呢？興許黑面鐘故意騙你的，她怕你搶了她的風頭，所以就把功勞占為己有呢？”

話說出口后仿佛激發了她某根想象神經，越發滔滔不絕起來：“你瞧啊，平時開完會不就直接回來了嗎，今天可是別人都走了，就她一人單獨去了方總辦公室，你們說說，這是為什么？”

殷琴配合道：“對啊，這是為什么呢？”

“肯定就是因為被表揚了唄！”何曉麗撩了下頭發，神采飛揚道：“她怕你知道后去跟她搶功，所以才故意把話說的這么嚴重！”

殷琴砸吧砸吧嘴，道：“是不是這么回事啊？黑面鐘雖然為人刻薄了點，但這么缺德的事情總不會干吧？”

何曉麗自己也沒幾分把握，卻還是逞強道：“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不然你叫王攀去方總辦公室問問唄！”

拍了拍王攀的肩，殷琴頭一歪道：“你覺得呢？”

“無聊。”話雖然是這么說，但在王攀本人心中某些想法卻不是不活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