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竟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心酸的流出了眼淚,哽咽道:“媽只盼著你能嫁個好人家,不愁吃不愁穿,老來有個伴就好……可你這嫁的太好了……媽又擔心,這萬一將來受委屈可怎么是好?媽這把老骨頭怎么幫你撐腰?媽……”
“您說什么呢,怎么會受委屈!”鐘曼手忙腳亂的站起身,扯了點紙替她抹眼淚道:“您不是盼今天盼了好多年了嗎?可讓您盼到了,您哭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我哭什么,我就是怕將來媽顧不了你了。”喘了幾口氣又道:“我看著小陸是個實誠的孩子,身上也沒什么嬌氣,講起話也算懂規矩,以為你跟著他有好日子過,誰知道他是市長的兒子,家里還有那樣大的產業……你這一嫁過去,拿什么挺腰桿說話呀?”
可不等鐘曼替她寬心,鐘淑慧又連忙“呸呸呸”了幾聲,深深吸氣道:“瞧我越老越糊涂了,今天是我閨女大喜日子,怎么盡說起喪氣話。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曼曼將來會享大福,才不會受什么委屈!”
“是啊媽,您放心好了!”
鐘淑慧破涕而笑,更多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放在心中。
正在這時,錢芬芳與陸航相伴而來,走進屋后,透著喜慶的笑道:“倆母女說什么呢?”
“阿姨。”鐘曼立即站起身,禮貌的看著來人。
笑著擺擺手道:“還叫我阿姨,從今天起就要跟著航航叫我媽了。”走到前方,握著鐘淑慧的手道:“你就是親家了,這么些年一個人拉扯一個孩子,你也不容易。”
“哪里的話,曼曼這孩子懂事,我也不費什么心。倒是你一個人管理一家企業,你辛苦了。”
兩個長輩互相寒暄了幾句,隨即錢芬芳笑道:“外面也都沒客人,請的都是自家親戚,不如我們去外面坐會兒吧,也好趁此機會多聊聊。”
“恩。”鐘淑慧心里緊張,但為了撐起大方,連忙笑著撐拐杖同她走了出去。
兩個年輕人,看著她們離去的身影,良久后才將視線收了回來。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難得不知道該開口說什么。
鐘曼低下頭,看著身上垂落的婚紗,大腦仿佛不受控制的大片大片空白,思維更是陷入混沌。
原來當一個女人真正披上婚紗的感覺是這么的微妙。
有一絲竊喜,有一絲緊張,更多的卻是害怕。仿佛穿上它,身上某些東西就會變得真正不一樣了。而那個微妙的臨界點在一個黑暗的地方,如同黑洞一般,教人看不清楚,卻帶著某種魔力,讓人想去一窺究竟,但終究沒有這樣的能力,只能站在遠方,隱隱感覺那里有什么東西存在。
陸航咳嗽了一聲,然后別開臉道:“你也知道今天不僅是我們的婚禮,也是爺爺的壽辰。而我們家辦大事的時候從來不喜歡大擺筵席,通常都只是做做家宴就好,所以今天也只來了親戚,甚至朋友都沒有請,因此……你不用緊張,放輕松點。”
“我才不緊張。”鐘曼逞強道:“我只是還沒有習慣!”
陸航聽了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所有奇怪的氣氛霎時一掃而空,打趣道:“誰能習慣這事?你以為自己專業婚介女騙子啊?”
可能是配上他此刻的新郎裝扮,也可能是自己這幾天真的太累了,平時笑點沒這么低的鐘曼也跟著大笑了起來,還是那種帶喘的笑,兩人看著彼此都覺得特別滑稽,一點都不像成婚的人,倒像是賣藝的,于是越發止不住笑意,坐到了椅子上,喘了老半天。
漸漸平復下來后,才說道:“時間還真幽默。一個月前,我可沒想到自己會和你成為朋友。”
陸航眼神慢慢淡了下去,笑容也跟著褪掉,帶了幾分認真道:“是啊。那時候我讓你跟我結婚,你生氣,還沖走了。”
鐘曼沒有回話,誰說不是呢。
“喂,你還記得兩個月前的這個時候你在干嘛?”
鐘曼認真想了想,今天是周三,時間大概是上午十點,那么……“我應該在開會。因為要做季度表了,所以要分配任務。你呢,你又在干嘛?”
“我?”陸航神色淡淡,也思索了一會,道:“和一個女人見面?應該是。那段時間每天都會和不同的女人見面。”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嗎?其實后來我都快忘記了,倒是之后,想了幾次才想起來,現在卻反而怎么也忘不了了。”陸航撇過頭,看向她,眼睛里面沒有起伏:“正如你對我印象不好一樣,我對你其實沒什么印象,如果有,也很糟糕。因為通過各種方法認識我的人太多,我那時候真以為這只是一個把戲,所以除了厭惡并沒有往心里去,而且有的人的手段比那次更過分,所以在我心中并沒有留下什么特別深的記憶。如果沒有第二次見面的話,我想……有天我們在街上擦肩而過都不會看彼此一眼。”
鐘曼靜靜的聽著,嘴角也浮現出笑意,是啊。造化弄人呢。
“那天我的錢包是真被人偷了,而他的背影和你非常像,所以我才會認錯的。還有,陸航你知道你當時多沒風度嗎?”講到這里真是又好笑又好氣,撇了撇嘴道:“一般男人都會主動提出送女人回家,但是你竟然寧愿跟我走到公家車站也不開口?那時候我覺得你極品透了!”
“我又不是一般男人。”沒有絲毫的憤怒和狡辯,似乎覺得這是一個理所應當的事情,陸航不平不淡的說道:“很多女人都會主動喊我送她們回家,所以我從來沒必要主動提出,如果是我開口,也是開口拒絕而已。這怎么能算沒風度?習慣不同而已吧。”
“哼。”翻了個白眼,鐘曼自動摒棄他“含沙射影”式的自我吹噓。
陸航看了看她,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然后移開視線,走到旁邊倒了杯水,咽下后,才開口道:“心情不煩了?走吧,出去吧,外面還一堆長輩。”
難道是特地過來讓我舒心的?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鐘曼自己給戳破了。不可能啊,陸航那樣自我的一個人,他怎么可能會這么細心注意到我的情緒?但話雖如此,還是忍不住看著他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