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你這是什么意思？”淡淡的檀香混雜著有些沉的聲音，從紫色幕簾之后傳了出來，蘇墨漓跪在地上，靜靜聽著那幕簾后太后無情無欲的聲音，心中卻甚是平靜的很。

澄澈的如同一灣清泉，明鏡般的倒映著她的心事。誰都心知肚明，何必再去假裝？

“王爺的封地本來就是在秀水地，如今回到秀水地也是理所當然，況且秀水地秀美富饒，但終歸還是要人去治理的，若長時間無人去管，也不是什么好的辦法，于百姓來說也無所益處。”

大殿之中，無人說話，空空飄蕩著蘇墨漓平靜祥和的聲音，一襲白衣披撒在地上，蘇墨漓眨眨眼，抬頭看向幕簾之后的人影，嘴角笑容明明，直言不諱道：“更何況太后本來對于王爺的作風不甚喜歡，如今將他驅趕出華城，豈不是兩全其美？”

半晌無話，許久幕簾之后的人才淡淡的笑了一聲，似是摻雜著些寂寥，蘇墨漓臉上笑容依舊，但心里此時卻是打起了小鼓，有些猜不透她的意思。

畢竟，蘇墨漓對于這個女人，了解甚少。

“你倒是說得周全，不過哀家只是問你一句，你可是真心愛王爺？”

蘇墨漓微微一怔，道：“墨漓卻是不知太后說的是什么話，當初嫁于王爺的時候墨漓卻是抱著別的心思的，現在只不過才半年，哪里來的真心可言？”

“呵呵，你這小女娃倒是牙尖嘴利，只是苦了蓮兒為此喪了命。”她的話語瞬間由溫和變的冷酷了起來，只在一瞬間，就讓蘇墨漓有些震驚了。

不過這事，她卻也是早料得到了。

“姑姑原是不信墨漓才讓蓮兒來監視墨漓的，只不過這丫頭說的事情是對是錯想必姑姑心中也是明白的很，若是真的，墨漓自當是不可否認，但若是假的，那墨漓可就是不依了。”

“那你的心卻也是夠狠的，那丫頭是犯了多大的錯，你非要置人于死地。”幕簾此時已然被挑開，露出了簾后那張精致的臉龐，雖是經歷風霜，但那份凌厲與無情卻依舊閃現在眉宇之間，讓人心神膽寒。

蘇墨漓淡淡笑，毫不避諱的對上了太后的眸子，臉上表情有些無辜道：“姑姑這話卻是說錯了，那蓮兒卻不是墨漓殺死的，墨漓常年在深閨之中，哪里見得了這般血腥的場面，我那日只是讓凝析去詢問她一些事情，卻不想這丫頭兇性大發，竟然拿起刀子要去刺凝析，凝析為了防身才會與她廝打了起來，卻不想她手中的刀子不偏不倚的刺到了她的心口上，凝析當時就嚇傻了，哭著跑來求我不要責罰她呢。”

淡淡的聲音在大殿中來回旋轉，聲音淡的仿佛不像是在說一條人命，只是在討論著今日的天氣般，云淡風輕的讓人有些心慌。

太后凌厲的眸子微微瞇起，卻也在蘇墨漓說這些話的時候慢慢的松開，直視著眼前這個跪在地上的女子，心里卻是起了些漣漪，有些恍然，任是她在后宮幾十年，卻也沒有見過蘇墨漓這般心性的女子，云淡風輕之間就將一切都毀滅的干干凈凈。

“世人皆說蘇四小姐才智舉世無雙，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只是墨漓若是哀家不讓你回秀水地呢？”陰鷙的眸光投在了蘇墨漓的身上，卻只見她清淡的勾起了唇角，道了一句：“姑媽又何必執著呢？他本來就沒有什么威脅。”

一語畢，蘇墨漓抬頭看著太后微微有些錯愕的眼神，接著道：“世人眼中，他不過是一個紈绔子弟，遛鳥逗貓，喝酒做戲，于這朝堂社稷著實是沒有什么大的用處，而墨漓，也不過是一介婦孺，所能做的也就只是相夫教子，終其一生罷了，所以這華城之中有無我們都是無關重要的，姑媽與其只是擔心著瀾落，倒不如將精神放在國家大事上，這于朝廷也是福祉所在啊。”

有些干澀的聲音回蕩在自己的周圍，蘇墨漓苦笑，卻也痛快了許多，誰人心中寧和王爺不是這副德行？紈绔子弟，終其一生也不過是一酒囊飯袋，與這社稷能有什么好處？只是這人在自己的眼中卻是神靈一般的存在，一喜一怒，一顰一簇都是為了他，若沒有他，哪里會有今日如此大改變的蘇墨漓？哪里會有那隱姓埋名的慕容淺月？

這一切，只不過是為了一個情字。

“即若如此，那便準了你們吧。皇帝那里哀家自會去說，只不過墨漓你可別忘了，你曾經答應過哀家的。”寂寥的聲音響在自己的耳邊，蘇墨漓卻是一言不發，點了點頭。

腦海中的記憶飄回那一日，依舊是這樣的情景，她跪于地上，昧了自己多少的良心才說了出來會牽絆著他的話，那一刻，心中是苦澀無比的，于今日相比，倒是有了幾分的相似。

瀾落，落。你可知道我們之間曾經有著多少的鴻溝，我不信你，你不信我。

索性的是，我愛著你。而你，亦未對我忘情。

“蘇墨漓就此拜別太后，日后山高水長，望請姑媽為這社稷江山保重身體。”緩緩磕下了頭，三個之后，一切煙消云散。

一聲冗長的嘆息消失在了燃著紫檀香的空氣之中，帶起了層層的香霧與寂寥，蘇墨漓緩緩起身，伸手揉了揉早已跪的麻木的膝蓋，嘴角，卻終究是露出了笑容的。

這一場口舌戰，她終究是贏了。

慢步向外走著，素凈平和的面容上卻是止不住的歡欣喜悅，想起秀水地的明媚風光，想起那養育了自己多年的地方，剛才還有些陰郁的心情一掃而空，只剩下休書地暖暖的陽光與氣息。

真的想現在就回去啊，蘇墨漓閉了眼，站在了大殿之前，輕輕拂過略帶了暖意的空氣，這時光，終究是暖了起來了。

睜開眼，宛如孩童般澄澈的眼睛就被定在了一處，再也挪不開了。

那一端，衣袖當風，宛若神子般清絕的臉龐，輕輕綻了笑容的臉龐正在注視著自己，眼神是無限的溫柔與專注，蘇墨漓輕輕笑，緩步走了過去。

心中，滿是甜蜜。

這個人，終究，還是愛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