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兒，一定要堅強，哥哥會照顧你一輩子的。”淡淡的聲調如同囈語，散在了年少的蘇墨漓的夢中，記憶中的那個人，青衣白衫，笑容淡淡，卻堅毅的讓蘇墨漓安心，年少時的他，是蘇墨漓的依靠，即便到現在，也一直都是。

“哥哥。”軟軟的語調，小小的人仰著天真的臉，清澈的眉眼中倒映著那個人的樣子，安心的很。

“碎兒乖。”寬厚而溫暖的手掌撫上了蘇墨漓墨黑的發，笑彎了一雙眉眼的青衣少年，眼中只看得到他。

彼時那一年，眼中只剩了他。

“碎兒，黎國如此，你該知道怎么做。”彼時那一年，披著黃袍的少年眉眼間有些凄凄，可是那王者之風，卻依舊顯露無疑。他是王者，他是天生的王者，怎能容許這天下蒼生，社稷江山，毀在他的手上？

“哥哥，我知道。”蘇墨漓笑，嘴角笑靨如花，面上如同深山靜水，卻安靜的讓人懼怕。

彼時那一年，都是如此時光。

再相見之時，他依舊是黎國皇帝，她，依然是華國寧和王妃。

“哥哥。”蘇墨漓笑，很是自然的走了上去，將他手中拿著的書卷奪了過來放在了一邊，有些不滿的道：“都到這來了你還看書，真是無趣的很。”

慕容灃斜她一眼，哈哈笑道：“你可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蘇墨漓翹了翹嘴角，拉過了沈瀾落，說道：“怎么沒變，我帶回了一個人。”

沈瀾落卻仍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看著慕容灃的時候，眼神卻是變得有些深沉了。慕容灃卻是毫不在意，瀟灑笑道：“是啊，我的碎兒也是變成大姑娘了呢。”

玩笑聲響起，在沈瀾落聽來卻是有些異樣，蘇墨漓笑笑，道：“哥哥你遠道而來，碎兒可是受寵若驚啊。”只不過這話也只是說說罷了，蘇墨漓笑的很是開懷，一點都看不出來驚的樣子。

慕容灃似乎也很是習慣了她的脾性，擺擺手道：“裝也要裝的像點，我可是沒看出來你有一點驚的樣子。”

蘇墨漓忽略他的話，依舊自說自話：“哥哥你眼神不好用了，可是要好好讓太醫看看呢。”

沈瀾落站在一旁抱著手臂看著這兩人的對話，心中卻是一陣醋意翻滾，偷偷的瞪了蘇墨漓一眼后，才轉身回到了座位上繼續喝著自己的茶，可是心里卻是變了味。

哥哥？叫的可真是親的很。

一旁呷醋呷的厲害的沈王爺狠狠的瞪著那站在一起笑的開懷的兩個人，一青衫，一白衣，看起來倒是有幾分的相像，沈瀾落撇撇嘴，繼續喝茶，此時卻只聽慕容灃道了一句：“碎兒，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瀾落說。”

瀾落？叫那么親作甚？

沈瀾落一陣腹誹，卻是很明顯的看到了蘇墨漓臉上一閃而逝的驚訝，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只看了幾眼沈瀾落之后，才有些不舍的走出了這屋子，沈王爺望著蘇墨漓轉身而出的背影，抬頭對上了慕容灃那一雙甚是清明的眸子，心中也是平靜了下來，起身，站在了他的面前。

氣氛，因為蘇墨漓的離去而變得有些詭異了。

沈瀾落皺皺眉，卻只看到慕容灃的眸子定在自己的身上，似乎在尋找什么，卻也什么也看不出來，心下一陣奇怪，道：“落失禮了，只是皇上究竟在看些什么？”

慕容灃卻是笑了，笑容明亮燦爛，道：“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話音中，倒是帶了幾分的肯定。

沈瀾落聽出那話中的意味，嘴角微微翹，道：“皇上抬舉落了，落在眾人的眼中我始終不過是一個閑散王爺罷了，哪里能有什么大作為。”

慕容灃卻是不理會他話中的嘲弄，雙手背在身后，臉上笑容不變，道：“可是，若王爺您沒有什么本事的話，你的父王又怎么會愿意將這江山交到你的手上？”

沈瀾落的眸子徒然一深，凌厲的精光一閃而過，道：“皇上可真是知道的不少呢。”

慕容灃笑容點點，同蘇墨漓有幾分相像的眉眼中堅毅非比尋常，帝王之氣顯現，更是震懾旁人。“那是自然，若朕不知這些，王爺今日也就不會在這秀水地了。”

心中一驚，一向吊兒郎當的沈王爺也終于是收了那紈绔子弟的模樣，與世人面前，第一次露出了那冷淡而清透的模樣，那雙眸子燦若星辰，睿智而完美，深沉之間，都是隱忍的辛苦。

本就非池中物，怎會一生都被困于這淺灘之中？

“若是皇上能助落一臂之力，他日若有求，瀾落自當是萬死不辭。”平靜而深沉的語調響起，沈瀾落抬頭毫不避諱的對上了慕容灃含笑的眼眸，甚至于言語都不用，彼此之間都已然明了。

都是對這江山的執著，一個得到難，一個守住難。

“你相信我？”慕容灃笑，話語間帶了疑問，“你就不怕我只是在騙你？”

沈瀾落挑挑眉，白皙的手指上纏繞著的紅色琉璃珠微微轉動，半晌，道了一句：“不怕，因為，你把你最親的妹妹嫁給了我，我想她是不會騙我的。”

一語成緘。

“呵呵”慕容灃笑出了聲，“可真是碎兒那丫頭看上的人，真是與眾不同。”

沈瀾落笑而不語，站在一旁等著最后的答復。可是心里卻已然是波濤洶涌，翻滾的不成了樣子，年少時的父皇，母妃，曾經的逃亡生活，回到華國后的時光，一點一滴都似夢魘纏繞了他十多年，無力反抗，也終究是反抗不了。

那交錯在生命中的點滴碎片，無法磨滅，也無法理清。

“朕答應你。”慕容灃忽然開口，調笑的聲音消失不見，只留下了那如同帝王之間的誓言，句句真誠而堅定，若磐石，不可磨滅。

“謝皇上。”沈瀾落道謝，燦爛的眸子中滿足了，似乎是等了很多年，等到他，都有些疲倦了。

您所說，您所念，瀾落從不敢忘。耳邊的諄諄教導仍舊環繞，沈瀾落的眸中卻是忽然沁了淚水，酸澀的感覺蔓延上了心間，讓他措手不及。

似乎，什么都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