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清聽到這一句,也微微的愣了愣,但隨即卻緩了過來,他的身份沈瀾落知曉,那自然她也是知道的,只不過她今日忽然提起此事,卻還是讓連清有些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想要應付也無從下手。
“既是這樣,那就隨我走一趟吧。”蘇墨漓笑笑,轉身準備回內室,連清摸不清她想要做什么,正欲開口時卻被蘇墨漓一句話擋了回來,“什么都別問,跟我走就好了。你現在這里等等。我去看看瀾落。”
“……”連清抱著手臂倚在門邊看著那身姿綽約的女子往來于內室和前廳之間,心中也是猜了又猜,卻始終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究竟,是什么?
折騰了許久,蘇墨漓才從內室中出來,手中多了一個錦囊,似乎年代久遠,連錦囊上的金線都有些褪色了,連清愈發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但心中卻是隱隱的感受到了什么似的,但朦朦朧朧之間卻是把握不清,只好跟著蘇墨漓前行。
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吸引力。
馬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凝析坐在外面駕車,馬車行的并不快,連清看了幾眼風景后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疑問,道:“你究竟要帶我去哪里。”
蘇墨漓抬頭看了看他,道:“帶你去尋點東西。”
連清挑眉,這話中的意思朦朧不清,連清卻也不知道要怎么去猜,蘇墨漓抬眼便看到了他一臉猜疑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聲,打趣道:“我又不是要賣了你,那么緊張作甚?”
“你還不如賣了我,這樣我好歹知道你是要做什么。”連清微微皺眉,話音里似乎都帶了幾分委屈,蘇墨漓聽到話里的抱怨之意,笑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現在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我真的好奇你要帶我去哪里。”連清瞇瞇眼睛,轉頭不理她。
蘇墨漓看他這般孩子氣的樣子,心下也不禁幾分好笑,回想起他們之間的相遇,蘇墨漓也不禁之間多了幾分的唏噓。
當年她在樹下救了沈瀾落之后,傷好后沈瀾落便被人帶了離開,蘇墨漓這才知曉沈瀾落的身份,但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慕容灃在山上打獵的時候帶回來的那個小孩,竟然就是沈瀾落的弟弟,沈瀾清。
這其中的緣分,真的是不可思議。
當初她知道連清就是沈瀾清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
這么多年,他都將這事放在心里沒有說出來,甚至于壓在心中的最深處,任是誰,都插不上手。
蘇墨漓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了。讓他去面對那樣一個事實。
但是,不這樣做,又能瞞得了多久?
當年的那個小孩早已長大,可是當年那個笑的苦澀的女子呢?還記得,她曾在暗處看過他,為了不給他傷害,那個女子,從未在他的眼前出現過,即便,她心碎了滿地。
往事塵封的厲害,抖落開來,蘇墨漓也不勝唏噓。
她始終覺得,母親和她之間是有些淵源的,否則,怎會如此的惺惺相惜。
那個女子,掩藏著太多的愁緒,蘇墨漓不懂,真真的看不懂。
而如今過了許久,一切世事都隨著那女子的離去而埋葬在了記憶里,他們這些后人,也只能從她留下的只言片語中了解她的一生,了解她情傷的一生。
思緒亂飛揚,車外卻忽然傳來了凝析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就將蘇墨漓拉回了現實。
“王妃,到了。”
蘇墨漓心中一顫,長舒了一口氣,道:“下車吧,我們到了。”
連清挑眉,狐疑的望她一眼,先行下了馬車。
眼前是一座有些老舊的房子,雖是老舊,卻依舊古樸典雅,粉墻黛瓦下刻著一段又一段的記憶,推門進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小小的池塘,塘中栽滿荷花,此時卻已然有些開敗的跡象,一道青竹橋蜿蜒而至涼亭,青色的紗簾飛舞,清風送爽,揚起了陣陣荷香,安靜而寧謐。橋上系滿紅色飄帶,紅綠之間卻并不突兀,反而多了幾分調皮可愛的姿態,連清被眼前這景象吸引住,嘴角也不由得翹了起來,滿面欣喜的問道:“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從來都沒有帶我來過?”
蘇墨漓微微笑,出口的話也多了幾分的飄渺,道:“這是母親以前生活的地方,自從母親過世后,我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嗯?”連清不解,道:“那你怎么從來都沒有說過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蘇墨漓眼神一黯,徑直往里走去,連清見狀,也跟著她一起進門。走過青竹橋,又踏過了涼亭,左轉右轉之間便到了后院,后院中滿滿的載種著桃樹,只不過此時卻只是綠葉蔥蔥,不見半朵桃花,蘇墨漓視線劃過那些桃樹,落在了院中那有些突兀的土丘上。
沒有人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可是蘇墨漓卻清清楚楚的知道,那里,埋著一個女子。一個為了兒子寧愿舍棄一切的女子。
心間忽然一窒,蘇墨漓覺得連呼吸都變的困難了。微微抬起眼,聲音干澀的不似平日里的她,那聲音,低若蚊蚋,可是在連清聽來,卻猶如驚雷,將他炸回了當年。
“你還記得那年你母妃省親的事情嗎?”
連清一愣,道:“當然記得,可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蘇墨漓并沒有看他,只是眼睛緊緊的盯著那遠處的土丘,嘆息的聲音飄蕩在桃園之中,久久的,散不去。
“當年你的母妃當年并沒有死,是母親救了她,可是她傷本來就重,母親救她回來后不到十天便過世了,自從她過世后,母親也就變的有些郁郁寡歡了,直到母親過世,我才知道了這件事,才知道當年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子,是你的母妃。”
往事一幕一幕的散落在眼前,蘇墨漓從未覺得這些事情如此的清晰,總覺的記憶是一件美好的東西,可是如今看來,卻是分外的殘酷。
連清始終都沒有說話,可是那平日里瀟灑的不像樣子的容顏上卻是布滿了深深的傷痛,蘇墨漓看著他,卻仿佛是用銀針一陣一陣的扎進自己的心里,痛不欲生,卻流不出半滴血來。
這不是誰的錯,只不過造化弄人罷了。
“有些事,遲早是要知道的,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蘇墨漓嘴角笑的苦澀,眸中卻已然有些淚珠沁出了。
這一切,都不是他們的錯,可是,苦痛卻還是要他們來承擔。
不公平。
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