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姑娘有所不知,我家本是行商世家,也有與胡地的生意來往。這曲子,便是一位氐人所奏。不過據這位氐人講,這曲子并不是氐曲,而是從更遠的西洋傳來的。”
“不知那商人是否還演奏了其他的西洋曲子呢?”伶憐急切的問道。
我搖搖頭,“這位氐人只是商隊的隨行,趁著歇息的那一會子時間,吹奏了這么一曲,之后便匆匆離去了。不過因為這曲調太過奇特,我便深深的記住了,閑來無事時便哼唱幾句,所以這些年過去,竟也沒忘。”
伶憐的眼里有些失落。“原來是這樣。”
伶憐低著頭,似乎在想著什么。
想了半晌,忽然抬起了頭,眼里也一掃先前的失落,換上了爍爍的神采。“不過僅這一曲,已是對我有莫大的幫助了。這曲子只要稍加改編,一定會在年節上驚艷全場的。”
“呵呵,真是這樣,我就不枉此行了。已接近晌午,我就不在此叨擾了,以便姑娘可以安心改曲。”我站起身,打算告辭。
“妹妹在此用過晌午飯再走吧。”
“多謝姑娘,但是我的膳食是大夫特制的藥膳,不便在此用膳,還請姑娘多多包涵。”
“原來這樣,那我便送送妹妹吧。”伶憐站起身,將我送下了樓,一直送到了過堂小院。
“我不便去后院,不過妹妹到可以常來我這里坐坐,這曲子創作還是得需要妹妹的提點呢。”
“嗯,一定的,到是姑娘不要閑我煩就好。”
于是,這段時間我時不時的就往伶憐那里跑,因為在前世,我也曾學過樂器,所以我們兩個相當的談得來,伶憐更是將她的笛子送給了我。
據說,這笛子是她的母親傳給她的,以嶺南竹金絲竹所制,相當的珍貴。我本不想收,但伶憐執意送我,還說什么“以《高山流水》的價值,這小小的金絲笛又算得了什么?”無奈之下,我只好收了。
我也將前世的一些樂理知識滲透了些給伶憐,于是伶憐將曲子改了又改,最后,竟改成我們兩人的合奏,她撫琴,我吹笛。
經過十多天的努力,終于將這首《小夜曲》改編完畢。剩下的時間,我們就開始練習琴笛合奏。本來我還怕音樂聲會影響到其他人,不過看來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因為大家都在為年節準備著,整棟三層小樓里到處是音樂聲。
這段時間的忙碌,盡情的享受音樂,使我忘掉了很多煩惱。最讓我高興的是,胡管家派人將我制作的那批刀丨具送來了,做工非常精細,而且經來人介紹,刀丨具的表面是加了防銹層的,會比一般的刀丨具耐用。
不過最讓我意外的,是玲瓏先生給了我一方小印,據來人講,玲瓏先生已經將給我的利錢存入了錢莊,這是廣元錢莊的信物,憑著此信物便可以取錢了。我讓來人替我向玲瓏先生道謝,并把我這段時間畫的一些日常用品的圖樣帶給玲瓏先生。
不過有件事卻一纏繞在我的心頭,就是我自那晚離魂后,又出現了幾次離魂的現象。按照李淳風的意思,就是我身體與靈魂的排斥反應似乎嚴重了。
我本以為是李淳風給我的這枚玉環的原因,因為他給過我玉環的當天晚上,我便出現了離魂的現象。于是我將玉環腰帶摘了下來,讓湘云收在身邊。但是離魂依舊會出現,而且,有一次似乎有回不來的跡象,因為每次的離魂,是因為身體發熱,而回魂,卻是因為玉的發熱。于是我又將玉環腰帶帶在了身上。
因為離魂,我的身體每況欲下,而且時不是就會眩暈。雖然每天都堅持晨練,身體善卻沒有得到改善,眩暈依舊會出現。
不過,每當我與伶憐練習曲子時,或者在有音樂的地方,眩暈竟會自行消失,所以這些天我往伶憐處跑的更勤了,對曲子的練習也更加的賣力氣。
就在離年節前一天的夜里,裴舒原這妖孽又來找我了。
依舊在夜晚,依舊的菊花香,裴舒原就這么從二樓的窗戶跳了進來。不過這次裴舒原的樣子,卻很不妖孽,丹鳳眼里滿是疲憊,下巴一片青色的胡子碴。
裴舒原坐在我的床邊,雙手抱著胸,眉頭緊鎖在一起。
“這次的事情有些嚴重,凌非凡也太不小心了,居然讓那些人聽到了風聲,這次,我這小小的醉芳樓恐怕藏不住你了。”
我吃了一驚,坐了起來。“還是這塊玉佩的事?那些一直在找玉佩的人聽到風聲了?”
裴舒原點點頭。
我的臉冷了下來,“你和我說實話,這塊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那個唐昱的傳人仿制的嗎?還是,這根本就是原來那塊玉。”
裴舒原眉頭鎖的更深了。“據我的了解,這塊玉佩確實是那年輕人仿制的,不過依現在的情形來看,這些人似乎認為這塊玉就是寶藏的玉佩,而且也認定,這塊玉就在你的手里。”
我冷哼一聲,“顯然是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故意放出的網志。”我將玉佩摘了下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既然一切都是這玉佩引起的,不如我們將玉就給了他們吧。”
不料裴舒原冷笑了一下,“你以為將玉交出去,他們就會放過你嗎?”
我也皺眉,“也是啊,這玉放在我這里這么長時間,這些人保不準就會認為我已經找到了這玉的秘密……那就是說,這些人不光要玉,還要殺人了?”
裴舒原邪邪的一笑,“和你說話真是省力的很,果然是我看上的人。”
我白了他一眼,“你到是還有心思調笑。我問你,我在這醉芳樓還能藏多久?”
裴舒原想了想,“本來這醉芳樓也很危險,好在現在是臘月,醉芳樓里不會來客人了,但是依舊會有姑娘被人家請去表演,不過紅娘子早已安排妥當,醉芳樓里大部分的姑娘都不知道你的存在,知道的,只有少數的絕對靠得住的幾個人。而且現在這個時間已經接近年節,樓里的姑娘也不會再出去,這幾天,你還是安全的。”
我不禁想起了我第一次離魂的那天晚上,原來那晚,伶憐是被人家請出去表演了。
我打了個呵欠。“這樣我就放心了,起碼我可以放心的在年節那天表演了,不然,這么多天的練習豈不是白練了。”
裴舒原的丹鳳眼瞇了起來,“哦?你還要表演?不知你會表演什么?”
“當然是奏樂了。這次我和伶憐姑娘合奏一曲,到時候還請裴大會子賞光來聽聽啊。”我千嬌百媚的瞥了他一眼。
裴舒原大笑。“哈哈!這伶憐可是我們醉芳樓的首席琴師,而且為人十分清高,她能看上你,還真是不容易呢。”
裴舒原突然靠近了我,用手摸著我的臉,“不知你是用什么方法讓她與你合奏的呢?難道是你有什么琴譜?”
我打掉他的手。這裴舒原還真是聰明,居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不過他這自以為是的樣子讓我很是惱火,于是我決定氣氣他。
“裴公子,你以為只是某個絕世的琴譜,就可以讓伶憐姑娘與我合奏嗎?”我又瞥了他一眼。
“哦?”裴舒原瞇了丹鳳眼,“不只是琴譜嗎?沈小姐真是讓人意外,這一般的琴譜是不會讓伶憐就范的,除非是絕世的古曲。看你的意思,你不光有古曲,還有別的手段,不知你又耍了什么手段讓伶憐對你另眼相看呢?”
我笑著看著裴舒原,用一種非常氣人的語氣說道:“山人自有妙計,女人的方法,男人來聽什么。你就算是聽了,也不會懂,所以,還是不要告訴你了。”
我看著裴舒原,等著他生氣,不料他卻一點生氣的跡象也沒有,而且竟然又俯下身子看著我:“據我所知,這古曲都是宮中秘傳的,除非是宮廷樂師的傳人,外人并不那么容易得到。這沈家只是行商大家,但是并未聽說與朝廷里有何交易,不知沈小姐又如何得到的這古曲呢?”
我心里一驚,表面仍不動聲色。“不知裴公子有沒有聽說過,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顏如玉。或者我沈家不曾與朝廷來往,但是書這東西可是在行商之外的,我想,只要有心,說不定在哪家小小的書局里,會發現大作品呢。”我在心里笑了下,他會不會真的聽過這宋代帝王的名句呢?
“這話我沒聽過,不過形容的到是很貼切。”裴舒原又伸手摸著我的臉,“現在想想,將沈小姐帶來醉芳樓,真是我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我又打他的手,結果這廝在我沒打到之時,就將手撤了回去,害我差點打到自己身上。
我氣呼呼的橫了他一眼,躺到床上。背對著他。
不料這廝卻也躺到了床上,而且從背后用手摟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