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方逸瀟的房間,方逸瀟正在給慕天喂藥。
“他的情況如何?”我問。
“情況有些奇怪。他一直在呻吟,好像在抗拒著什么。后來我嫌他吵,給他喝了安眠的藥。”
“他在抗拒什么……”我一驚,“他這個現象,到像是中了催眠術。”
方逸瀟看向我,“催眠術?”
我點點頭,“催眠術是西域傳過來的一種玄術,說是催眠,其實是通過一些手段,讓人進入一種類似于睡眠的狀態,被催眠的人自主意識逐漸減弱,知覺發生歪曲或喪失,只能遵從催眠師的指示去做。而無憂散正巧會讓人失去自我意識,所以我懷疑,慕天是在仙境山莊治療的時候,被方槐桐下了催眠術。”
方逸瀟皺了眉,“他被命令去做什么事?”
“這個,恐怕只能問方槐桐了。”
方逸瀟的臉瞬間變得陰暗,“我會盡快將他的毒清干凈。”
我沖他點點頭,“辛苦了。”
“只是救人罷了。”方逸瀟淡淡的說。
有這樣一個父親,方逸瀟的心里也不會好受。只是方逸瀟如此驕傲的一個人,是見不得別人異樣的眼光的,所以我想他選擇了摒棄了原來的名字,也是因為這個吧。
“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要去哪里?”
方逸瀟想了一下,“就去江寧吧。”
“為何會選擇江寧?”
方逸瀟看向我,“我感覺你會想去江寧。”
這……我不會再回江陵去過那種寄人離下的生活,也不會留在樂清這個傷心的地方,這里有最痛苦的回憶。說到江寧,我到到是挺想去看看這歷史中的六朝古都,尋一下秦淮河岸的夢。
“他什么時候會醒?”我問到。
“傍晚時分。”
“他醒了之后,讓他找我吧。我先回去了。”王靖宸和慕天會這樣,是因為事情一直沒有被說清楚。我想,只要問過慕天,事情便會清楚了。
出了門,我并沒有回房,而是來到了店外。
這家店的名字里有個“醉”字,應是太子的一個暗樁,可是卻我并不想去聯系,因為我不想再和以前有什么牽扯了。
但是想到我跳崖那一刻,裴舒原就這么的跳下來,我又猶豫了。或者,我該道個別。
在墻上刻下一朵菊花及一行字:酉時,馬廄。
回到房間,向店小二要來了筆墨。
抬起筆,緩緩的在紙上落一個個注音符號。如果裴舒原曾經用心去學,這封信他便可以看懂了。
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幾個字,“沈瑤潄已死,勿念。安之敬上。”
我的名字“安之”,也是用注音寫的,我想,他不會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吧。
寫完信,習慣性的用手揉揉脖后的頸椎。
頸上空蕩蕩的。
是了,玉佩已經還給王靖宸了。
忽然想到了李淳風給我的玉環。
當作腰帶,腰間便有個硬物,有時候會硌到腰,很不方便。于是我便將腰帶拆了,重新編織了一條項鏈。這條項鏈和原來戴的那條一樣,只是將玉佩換成了玉環。
將玉環項鏈編好,我搖了搖僵硬的脖子,看著這塊玉環。這塊玉環自從給過我之后,便被我戴在身上,從來沒有仔細的查看過。
此刻,我竟然看到玉環里面有隱隱的光在流動,而且沈瑤潄說過,這塊玉環會認主,大概道家的東西都是有玄機的吧。只是不知這塊玉環除了鎮魂,還會有什么功用。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是誰?”我忙將玉環戴到脖子上。
“慕天。”
我看了一下窗外,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是傍晚了。
我打開門,將慕天請到屋里。
我為慕天倒上一杯茶,“身體感覺如何?有沒有好些?”
“不是那么奇怪了。”
“奇怪?那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慕天敲了一下自己的頭,“會想一些奇怪的事。”
“是不是感覺你要去做一些事情。”
“嗯。”
“去做什么事情?”
忽然,慕天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好像在抗拒著什么。“捉人……審問……”
“是王靖宸嗎?”
慕天不自覺的點點頭。
“這不是正合你的意嗎?”
“我的事,不用別人命令。”忽然,慕天用手抓著頭發,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慕天果然被催眠術控制了。方槐桐的無憂散可以使人的意識漸漸消失,正是施加催眠術最好的輔助藥。只是不知道慕天的毒解了之后,催眠會不會被解開。
想到這里,我忽然想到,方槐桐給我吃無憂散,會不會也是打算對我催眠呢?
“慕天!”我大喊一聲,試圖轉移慕天的注意力。
慕天身子一震,眼睛漸漸的恢復清明。
慕天有些尷尬的看著我,“不用理會,一會就好了。”
我嘆氣,“這個不怪你。都是方槐桐對你下的毒藥,讓你中了催眠術。”
“催眠術?”
我點頭,“嗯,這是一種命令的玄術,中了催眠術的人會按施術人的指示去做。催眠術通常在人意識薄弱的時候施行,無憂散正是讓人意識薄弱的藥,方槐桐該是在你服用過無憂散后,對你施加了催眠術。”
慕天低了頭,思考著我說的話。
過了一會,慕天終于抬起頭,“恍惚中有人對我說過什么。”
我點點頭,“催眠術正是在人恍惚的時候被施下的。那個人還對你說過什么?”
慕天想了一下,搖搖頭,“記不清了。”
果然,催眠都是在潛意識里的,真正記他去回憶時,反而不知道要做什么。
“慕天,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問。”
“定州刺史一家是如何被滅門的。”
慕天的臉色忽然變得鐵青,“你……”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當初的真相,能和我說說嗎?”我誠懇的看著他。
慕天盯著我好一會兒,終于放下防備,簡明的向我道出了當初的真相。
原來,定州刺史一家是在一夜之間被滅門的。幸運的是,慕天因為去雙峰山露宿練功而逃過一劫。事后,慕天便四處打探自己家被滅門的原因。他找到了專從刺探工作的“墨衣園”。墨衣園給慕天提供的情報,殺人兇手正是王玄恕。在墨衣園的幫助下,慕天便開始了漫長的報仇生涯。
“你加入了‘墨衣園’?”忽然想到了慕天也是經常穿著一身黑衣的。
“沒有”
“那你為何總穿著黑衣?”
“一日家仇不報,便一日著黑。”慕天咬著牙說到。
“你就從來沒想過,你可能找錯了報仇的對象嗎?”
慕天愣了一下,最終還是冷冷的說了句,“不會錯。”
是啊,難怪慕天會這么認為。這個兇手行兇的理由合情合理,而且王玄恕有著不少舊部,正好符合了將獨孤家一夜滅門的條件。但是,如果真的不是王玄恕將獨孤家滅門,那么就一定會有破綻。
“那我可以再問幾個問題嗎?”
“問。”
“你家的慘案是何時發生的?”
“貞觀十五年五月二十三。”慕天一字一字的說到。
“那你打探到當時是些什么人在你家行兇的嗎?”
“黑衣蒙面人。他們遺留下的兵器,有漢東軍的標記。”
難怪慕天會這么肯定是王玄恕下的手。
“不知在事發前幾天,或者是前一個月,定州城有沒有出現什么異動,比如說有大批的人進城什么的。”
慕天想了一下,“沒有。”
“那么事后有沒有在你家的食物或井水里發現迷藥什么的呢?”
“沒有。”
“看你的身手,你應是從小便習武了,不知你家的武風如何?”
慕天的瞳孔收縮了一下,“獨孤家一直尚武風。”
我心里一動,看來問題就出在這里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出事之前,沒有出現大批人進城的情況,這說明了行兇的人或是在暗中潛入進里的,或是人數很少,不足以被察覺。據我所知,定州有齊相管仲筑城,又有戰國時中山國定都在此,城防很是堅固,所以兇手不太可能在暗中潛入,只能說進城的人數很少。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以漢東軍舊部的實力,在人數不多的情況下,是否可以在一夜之間便將尚武風的定州刺史全家滅門。”
慕天的臉變得陰晴不定。
“而且,你也知道,劉黑闥死后,王玄恕便帶著舊部去了江寧,在我看來,王玄恕此舉有著很明顯的避世的意味。就算是王玄恕為了報仇,帶著舊部去了定州,如此長途跋涉,又怎會不被人發覺。”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將定州刺史滅門的人,定然是一些專門的殺手。而且這些殺手武功高強,行動速度快,才可以將尚武之家在短短的一夜之間滅門的。”
“王玄恕也可以雇用殺手。”
我看著慕天,“既然雇用殺手,必定是想隱藏身份,為何又會留下漢東軍的兵器呢?”
慕天的臉色一片死灰。
我繼續說到,“而且我聽說,墨衣園的人早已投靠了李承乾,而且李承乾并沒有在一年前死去,而是暗中潛到了錢塘。而且,方槐桐也一直在和李承乾合作。”
“李承乾?”慕天只說出這三個字,便沉默不語,似乎在想著什么。
“難道你家與李承乾有什么過往?”
“李承乾曾經拉攏父親,被父親回絕了。”
原來李承乾和獨孤家竟有這么一段過往。
我看向慕天,“那么現在,你對你家的滅門案,又如何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