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路上晃晃悠悠的走著。走了不知多久,我忽然感覺到了不對勁。裴舒原的宅子與李淳風的府地離得并不遠,為何馬車要走這么久?
“車夫,是不是走錯了?”我向外面喊去。
“沒有錯,就快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沉聲答道。
我的心里一驚,難道我們被劫持了?
我悄悄的靠近慕天,在慕天的耳邊小聲說道,“慕天,這個車夫有問題。一會,看我的指示,我們向外沖。如果我們一起逃不了,你就回去向裴舒原報信。”
這時,馬車忽然變得顛簸,像是進入一段不平整的路。我立即向慕天使了個眼色,慕天抱著我便向下沖去。
不料,我和慕天剛出車廂,便被三個侍衛(wèi)打扮的人攔住了。
慕天拔出了劍便向三人沖去。但是,這三個侍衛(wèi)的武功似乎不弱,很快,慕天便有些支持不住了。
這時,慕天虛晃了一招,閃過一人的攻擊,從另兩人的空隙間鉆了出去,向著來時的路飛奔而去。
看到慕天逃走,三人倒也沒追,只是將我請上了車,繼續(xù)向前趕路。
又走了一會,馬車終于停下了。
我看了一下四周,像是城郊的某個地方。
我被請到了一家民宅。進到屋里,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武媚娘。
“不知二小姐將我請到此有何用意?”
武媚娘看著我,“安小姐好本事,竟然將裴韻蓉送出了長安。既然如此,為了安裴舒原的心,我只好將安小姐請來此處做客了。”
當人質(zhì)嗎?看來李淳風和我說的麻煩,就是這個了。既然李淳風說過會迎刃而解,我也就沒什么好擔心的,既然是將我請來做客,那我就老老實實的當個客人吧。
“好吧,多謝二小姐的款待。”我不再理會武媚娘,走進了臥室。
武媚娘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看來安小姐到是個識實務的人。既然這樣,就請安小姐老老實實的當個客人,屆時我會派一些人在這里保護安小姐的安全。”
沒想到,我又過起了被軟禁的生活。看來我與被軟禁真的很有緣。
日子就這么一天一天的過著。轉眼間已經(jīng)到了秋天。忽然這一天,我終于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沈昭明。
“二哥為什么會來此?”
“我是來接你回去的。快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我沒有動,“二哥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
“幾天前,我去拜訪裴舒原,他告訴我你被太子囚禁了,于是我便來找你了。”
我奇怪,“外面的人怎么會放你進來?”
沈昭明輕哼一聲,“外面的人只是東宮的侍衛(wèi)。以我現(xiàn)在的身份,他們又怎敢攔我?”
“二哥你這樣公然的帶我走,豈不是與太子決裂了嗎?”
沈昭明眼里有著深深的失望,“那又如何,那天聽過你說的話之后,我想了好久,終于發(fā)現(xiàn)吳王也只是利用我,就算我有了王爺?shù)纳矸荩罱K也只是他奪權的踏腳石而已,所以我便回絕了皇上的賜封,離開長安這個是非之地。”
我只感一陣欣慰。沈昭明離開了,那么吳王的勢力必將受挫,屆時太子又少了一位強敵。看來歷史不會改變,李治終究會成為下一任皇帝。
我嘆了口氣,“二哥,我不能走。”
“為什么不能走?”
“如果我走了,裴舒原就走不了了。我們想善終,所以,我會等太子放了我。”
“放了你?他會放了你?”
“等到太子登基的時候,自然會放了我。”
或者,是裴舒原死的時候吧。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也會隨著他去的。只求來世,我們可以繼續(xù)今生沒有完成的緣。
沈昭明有些著急,“你又怎么確定太子一定會登基?如今吳王已經(jīng)續(xù)勢待發(fā),隨時準備著給太子沉痛一擊。所以趁著大亂之前,我們趕快離開這里吧。”
我搖搖頭,“我不能走,二哥,你自己走吧。我還是那句話,趕快離開長安吧,不要問我為什么。”
看到我決絕的表情,沈昭明的神情透著悲傷,最終,一咬牙,轉身離開了民宅。
看到他離開,我終于松了口氣。沈昭明,希望你能真的聽我的話,盡快的離開,我,真的不希望你死。
又不知過了多久,冬天已經(jīng)過去了。算算日子,現(xiàn)在應該是貞觀二十二年了。
這一天,我在糊糊涂涂中,似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緩緩睜開眼睛,借著淡淡的星光,裴舒的原臉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我是在夢里嗎?”
裴舒原搖搖頭,“不是在夢里。”
我伸出手,用力扭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好痛。
“我真的不是在做夢,你怎么會來這里?”
“我要帶你離開,趕快起來吧。”
我一下清醒了過來,立即起身穿衣服。
“只有你自己嗎?”
“沒有,是王靖宸來了。王靖宸得知你被軟禁的消息后,便帶了幾十位漢東軍的精英來。走吧,車子在外面等著呢。”
來到門外,守衛(wèi)的士兵已經(jīng)全部倒在地上,被人綁了起來。
一個蒙面人走了過來,“已經(jīng)探過路了,沒有追兵。”是王靖宸的聲音。
車子載了我們飛快的向林外奔去。
“你怎么這么冒險?這是我最不愿意走的一條路。”我埋怨。
裴舒原摸著我的頭,“放心,這次的行動是暗中進行的,而且沒有動用一個我的人。就算事后追查原因,你只能查出你是被別人擄走的,二小姐抓不到任何把柄的。你離開后,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吧。”
難怪裴舒原沒有用上迷藥,而是將士兵綁了起來。
不過,為何我的心里還是有種不安的感覺?
忽然,馬車停了起來。我的心立刻糾了起來。
“安小姐,我知道你在里面,出來吧。”
是武媚娘。
果然,事情不會那么容易。
我示意他們不要動,自己跳下了車。既然是來找我的,那么就由我自己解決吧。
馬車外面站滿了士兵,武媚娘正站在一輛華麗的馬車前對著我笑。
沒想到武媚娘這么難纏。也難怪,如果沒些本事,她也不會成為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女皇了。
“安小姐,只要你隨我回去,我便放了這些人,如何?”
這個情況,如果我不回去,王靖宸的身份便會暴露,到時候不光是王靖宸,他的那些舊部都會被牽連,那么王靖宸我么多年來的辛苦經(jīng)營將全部付諸東流。
就算裴可以用藥將這些人全部迷倒,我和裴舒原也會過著四處躲避追捕的日子。這樣的日子,可不是我想要的。
難道我真要回去嗎?
可是想著觸手可及的自由,我不甘心。
忽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的心中生成。
我走向武媚娘,“二小姐,我們來談個條件吧。”
武媚娘將我請上了馬車。
“二小姐,我愿意用一件東西換取我們的自由。這樣東西,絕對低得過我們兩人的價值,而且,你肯定不會后悔去換的。”
武媚娘顯然很感興趣,“不知是什么東西,足可以替代我們一員大將。”
“自然是可以代替得了的東西了。我可以發(fā)誓。”
我用沈瑤潄的名義發(fā)了一個很重的誓。
武媚娘聽我用了沈瑤潄的名義,開心的笑了,“安小姐竟用了本名來發(fā)誓,那我就暫時相信你。”
“不光要相信,你也得發(fā)誓。”
“好,我也發(fā)誓。我武媚娘在此發(fā)誓,如果件東西足可以代替你們?yōu)樘有ЯΓ視⒛銈兎帕耍⑶矣肋h不會去打擾你們,如違此誓,叫我將所得的東西全部還回去。怎么樣,這樣公平吧?”
聽到這個誓言,不知為何,我想到了李唐的江山。我的心沉了下去。得到的東西全部還回去,她的所得,只有李唐的江山了,最終,她也將李唐的江山還了回去。
難道她違背了這個誓言?
不過,我還是選擇了相信她。因為我相信李淳風的話,這些麻煩都會迎刃而解。
于是,我將寶藏的秘密告訴了她。
武媚娘聽到這個消息,眼睛閃著異樣的光。
終于在表情變化了數(shù)次之后,武媚娘將我們這些人全部放了回去。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們在第二天便離開了長安,趕往江寧。
在路上,我終于忍不住將事情說了出來。
“王靖宸,我對不起你,我用你父親留下的東西,換取了我們的自由。”
王靖宸一愣,隨即轉為驚訝,“你是說,真的有寶藏?”
我點頭,“漢東軍的財寶與兵器,確實被你父親藏了起來。不過,這些東西現(xiàn)在都歸了太子了。”
王靖宸驚訝了好一會,終于由驚訝變?yōu)槌了迹钟沙了甲優(yōu)槠届o。
“沒關系,給就給了吧。想當年父親沒有將寶藏說出來,就已經(jīng)存著避世的心了。而且,這么多年,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此時讓我拿到這些東西,我還真不知去做什么好。我覺得,我們的自由絕對要比寶藏珍貴得多。”
聽到王靖宸這么說,我的心也放下了。
我們到達江寧后沒幾天,武媚娘也來到了江寧。
“安小姐,帶我去看看寶藏吧。”
我取了財金寶玉,帶著武媚娘來到了開善寺。
武媚娘以拜寶公金身的名義,來到寶宮塔的地宮,又以想單獨參拜的名義,將閑雜人等全部清理了出去。
于是,我?guī)е涿哪飦淼搅说貙m下面的祠堂。
不想,武媚娘看過祠堂之后,并沒有命人取寶藏,而是只在開善寺住下了。而且,讓我也陪著她住在這里。
幾天之后,武媚娘便準備回長安了。臨走那天,武媚娘將我叫到了房間里。
“安小姐一定很奇怪,為什么我沒有叫人取走寶藏吧?”
我沉默。
武媚娘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這塊是云紋玉佩。我想那塊云紋玉環(huán),應在安小姐身上吧。”
我點點頭,從脖子上取下那枚玉環(huán)。
武媚娘從我的手中拿過玉環(huán),將玉佩放進了玉環(huán)中央,嚴絲合縫。
武媚娘將玉環(huán)取下,遞還給我,“早在我小的時候,袁天罡就告訴過我,有一個比我小幾歲的女子是我的貴人,將會送我一份可以幫我實現(xiàn)愿望的禮物,信物就是這枚玉佩可以放進去的玉環(huán)。當我得知你就是那個擁有玉環(huán)的人的時候,我便在想,那個禮物到底是什么。所以在你提出想要裴舒原提出請辭的時候,我便設計阻止了裴舒原的離開。將你軟禁,也只是為了防止你離開。而且,在江陵的時候,我就得到了消息,你很可能扔有那塊關乎寶藏的玉佩,我想,我的禮物會不會就是漢東王寶藏呢?沒想到,果然就是。”
我想起了在醉芳樓時裴舒原與經(jīng)娘子的對話,武媚娘果然打探到了玉佩的事。
武媚娘接著說到,“只是如今代王回襄陽做生意去了,吳王勢力已不足為懼,太子登基是盡早的事,所以這個寶藏也就不必動用了。而安小姐,既然你是我的貴人,那么就請你好好的呆在江寧,替我守護著寶藏吧。”
武媚娘就這樣只是祭拜了寶公的真身舍利,便離開了江寧,回到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