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訊火速趕到的霍焱宸與長孫靜軒被帶刀的看門護衛齊齊擋在了段王府的大門之外。
“這是什么意思?不認得我們是誰嗎?”長孫靜軒一把闔上紙扇,面露不悅。他們二人可是老太妃十萬火急請來救場的,稍晚一步,或許那被折磨的小婢女可就沒命了。
雖然,他此行的主要興趣是欣賞一場好戲。
“兩位爺,還請回。”一虎背環眼守衛上前,恭敬抱拳回稟,“王爺有令,近日王府閉門謝客,一律不見客,還請兩位爺不要為難小的們。”他們王爺的令就是圣旨,即便是再漫不經心的一聲吩咐,他們也不敢怠慢。若是這會兒放這二人從正門進入,那事后他們可就得領頓板子。
“還閉門謝客?”長孫靜軒以扇遮面,襯得桃花眼角那小小的一枚朱砂痣越發妖嬈,“怎么我們的段王爺身子不便,跟邀月樓里的姑娘一般嬌氣?宸,你說……恩?這小子什么時候不見的?”長孫公子神情微詫,挑眉看向護衛詢問。
“回丞相公子,霍將軍適才已越墻而入。”
“你們不管?”
“回丞相公子,卑職只負責守門。”至于那些類似圍墻狗洞的部分……若是兩位爺趁門衛不備,越墻而入,貌似就不是他們這些守衛的失職……
“哼,不早說,害爺錯過好戲。”
長孫靜軒闔扇一撇唇,雙腳一點,斜踩幾步墻面借力,在守衛的眨眼之間便越過了段王府幾丈高的紅砂石墻頭。
“嘖嘖嘖,想不到,長孫公子的輕功也這般厲害。”
“比我們家王爺還是差了些。”
“嗯嗯嗯。”眾門衛一致點頭附和。
“那虎頭哥,依你看,霍將軍厲害,還是咱們家王爺厲害?”一新來不久的守衛壓低了聲音輕聲的詢問道,“霍將軍剛剛可是身子憑空而起,直接越過的墻頭。”
“恩……這個不好說,爺的武功高深莫測,輕功更是登峰造極,而霍將軍則是年紀輕輕就威震沙場,哪會沒有一身過人本事……真是后生可畏,反正我們這幫人這輩子只能是望塵莫及了……”
門外眾守衛一陣長吁短嘆,而府內卻是一片陰霾籠罩。
段家王爺倨傲冷漠的下巴,生生多了一圈結了血痂的牙齒印,像極了一串紅彤彤的珍珠手鏈。
琥珀色的褐瞳一動不動,卻偏偏寒得不敢讓人窺視。
冷汗涔涔的老太醫僵直了身子,提心吊膽的替面無表情段家王爺處理著傷口,生怕一不小心下重了手,惹怒眼前這位戾氣暗藏的主兒。
“還是老奴來吧。”老管家看太醫那一臉的惶恐,終于主動請纓,替下太醫,親自來為自家王爺上藥。
好歹,王爺對他這個老人家還是有些人情味的。
太醫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如釋重負般退到一旁,恭敬的低頭候著。
明明屋外日頭正好,一大片金光灑入,鋪在門前又明又亮,但屋里的眾人卻始終覺得這分明是個陰雨天。
更確切的說,離自家王爺一丈之內,便不會有晴天。
屋子靜得掉針可聞,乍起的風吹得門外高大的冷杉發出瘆人的聲響,逆著日光,一個高大的身影急步邁入屋內。
“淵,你把那婢女怎么樣了?”來者關切的詢問,莫不是他來晚一步,那婢女已經……
老管家停下手中動作,起身與眾人一齊向來者行禮。
段霆淵正坐于廳前,倨傲掛彩的下巴別向一邊不看來人一眼,唇角不自在的扯動。
“淵,你這是?”霍焱宸強忍住笑意幾個大步上前,接著問道,“你沒把那婢女怎么樣吧?”
段家王爺雙拳握緊,避而不答,褐色的瞳孔染上惱意。
霍焱宸悠悠來到一旁坐下,輕輕扯動了嘴角,才含笑問道:“那你下頜的傷勢……”
“什么傷勢?誰受傷了?”人未到,聲先至。長孫靜軒幾步竄進屋里,待看到段家俊美王爺下頜那圈漂亮如手鏈般的齒痕,便毫不識相的捧腹大笑起來,嘴里直贊道:“喲,是誰這么夠膽,敢動我們段王爺那張如花似玉的臉?”
霍焱宸的雙肩微顫,顯然忍得比較辛苦。
段王爺沉默著,長袖一動,一旁的黑檀椅乍然離地,直直朝那笑得前仰后合的長孫靜軒襲去。
長孫靜軒臉色微變,被逼飛身退后好些步,才敢以出腿硬按住襲來的黑檀椅,一個翻身,穩穩當當的坐入椅身,瀟灑一開折扇,繼續大笑道:“哈哈哈,這下京城第一美男可非我長孫靜軒莫屬了!哈,我說淵,你這相破得,也忒有范兒了……宸,你說是不是?”
霍焱宸望著暗自咬牙的段霆淵,一本正經的點了頭。
段霆淵面色更冷,忍怒一揮手,一眾下人得令,福了身趕緊告退。他們可沒膽子看主子的笑話,天可憐見,他們憋得也萬分辛苦,誰能想到高高在上冷酷王爺,也有如此滑稽淪為笑柄的一天。
老太醫也迫不及待的想離開,卻被長孫靜軒給喚住。
“太醫,段王爺這臉……可毀了?”
“回……回長孫公子……”老太醫身子一顫,便跪倒在地,“王爺下頜齒痕,有兩枚是尖利的虎牙所至……傷口過深……再加上,王爺的血液中沾了青衍草粉末……以至傷口難以愈合……極可能會留下……”
“行了,滾吧!”段霆淵惱怒一揚袖,露出手背幾道淺而長的指甲劃痕,那是念恩昏倒前看似無意劃下的。
“是。”老太醫急忙掙扎欲站起身,卻又另一人給喚住。
“孫太醫且慢。”霍焱宸從黑檀椅上起了身,幾步過去,將老人家扶起,蹙眉問道,“那青衍草并不多見,莫非是那婢女故意弄的……”
“這……老朽不敢斷言。”
“哦?”長孫靜軒來了興致,打趣道,“淵,看來你那小女婢可真不簡單呢?不過下手也真狠的,居然誠心要毀了你的容。但話說回來,你究竟對人家做了什么,逼得一個弱女子對你下如此狠手?”
那瘋狗一樣的女人是弱女子?段霆淵一聲冷哼,淡淡的答道,“也沒什么,就是差點親手掐死她。還有就是……她以后可能都無法聽見聲音了。”
“太狠了些。”長孫靜軒心生些許憐惜,難怪太妃要急求他和宸來救人。
“對于以下犯上的奴才,本王已經手下留了情。”褐色的瞳孔微黯。
長孫不再言語。
老太醫又是一番冷汗。
霍焱宸皺眉嘆口氣,接著道:“齒痕難道真的不能除去?”雖然男子不似女子那般珍惜容貌,但終歸傷在臉部,還是消去才好。
“這……”孫太醫拭著鬢角的冷汗,思慮半響才望著霍焱宸道,“老朽慚愧,但聽聞將軍曾拜在高人門下,以尊師在醫術上的造詣,定能輕易消去王爺下頜的齒痕……”
“師父?”霍焱宸輕嘆。多年不見師傅,想必他老人家依然精神矍鑠。但師門規矩,弟子一旦下山,無論是否學成,便永不允回山門。
想請到師父相幫談何容易,但若是大師兄或者小師姐肯出手相幫,那應該也不成問題……只是……“還有其他法子嗎?”
“這……解鈴還須系鈴人,這恐怕還得要請教于那位懂得施用青衍草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