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天被他的惶然逗笑了,如果拋去那些算計不說,他還真是個有趣之人。恰巧一陣山風吹過,吹在山壁上嗚嗚做響,雪漫天故意把聲音弄得陰惻惻的,和著山風倒著實有些瘆得慌。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公子,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盡管是在夏日,蕭然還是被凍得打了個寒戰,只覺得到處陰風慘慘,仿佛置身無間地獄。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蕭然哆哆嗦嗦,戰戰兢兢,將驚恐之狀演繹得淋漓盡致。
“撲哧--”雪漫天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這人還真是逗,明明膽大包天,卻偏偏裝出膽小如鼠的樣子,還裝什么像什么,不去當戲子,真是可惜了。
見她笑了,蕭然也不再裝了,目光清亮,薄唇輕啟,“呵呵……”一串爽朗的笑聲從他口中逸出,與她的笑交織在一起,灑滿山間。
他想著,她雖然聰穎,但終歸是小女兒心性,好哄得很!
眼看著天就要黑下來了,雪漫天也不再做耽擱,分開山路邊上一人多高的野草,一道僅一人多寬的裂縫便從山壁上現了出來。
兩人一前一后,鉆進了裂縫中。
蕭然抬頭看去,只見整座山壁,像是被人用巨斧劈成兩半,卻又未完全劈斷,在頂端又粘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楔形的天然通道。造化之力,果然是鬼斧神工,嘆為觀止!
順著通道走了不多久,眼前豁然開朗,一個遍布山花野草的山谷映入眼簾,原來已經穿山而過。
這里空氣清新,景物怡人,四周飄散著淡淡花香,真是個幽靜的所在。閑來無事之時,在這里讀書品茗,焚香撫琴,吐故納新,蕩滌胸懷,倒也不失為人生一大樂事。
蕭然目光流轉,卻發現入口處的草叢四下倒伏,顯然是經過不少人踐踏,不由微微嘆了口氣--這人間樂土,只怕也還是擺不脫紅塵俗世!
“這里就是幽蘭谷了……”
雪漫天側過身來,對著蕭然嫣然一笑,右邊臉頰上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顯得俏皮可愛。蕭然心中蕩了一蕩,覺得她那平庸的長相,突然就變得生動起來。
突然,一陣打斗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兵器撞擊的聲音中,夾雜著一聲聲“嗚嗚”的怒吼。
雪漫天臉色劇變,笑容凝固在臉上,身形一縱,向前奔了去。
出事了!蕭然急忙跟了上去。
前方不遠之處,搭建了幾座木屋,除了一座稍大之外,其余幾座都比較小。就在這幾座木屋之間,有一個虬髯大漢,揮舞著一柄開山大斧,呼呼生風。大漢的周圍,有七八道黑衣身影在與之纏斗。
這些黑衣人全都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身形靈活,進退有度,相互之間極有默契,將大漢團團圍住。
大漢雖將大斧掄得渾圓,但步法錯亂,毫無章法,看來除了一身蠻力之外,武功并不高強。而那群黑衣人也不與他硬拼,仗著身法靈活和人多的優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瞅準時機,對著大漢就是一劍。大漢的身上,鮮血淋漓,血肉翻飛,已數不清挨了多少劍了。
游斗中,黑衣人首領開口,“早點把東西交出來,也好少吃些苦頭。”
回答他的,是大漢的嚯嚯吼聲和迎面一斧。那大斧來勢洶洶,黑衣人首領也不敢硬接,飄然后退,很快又有一人來將他的位置補上,“嗤”的一劍沒入大漢腿中。
大漢兀自咬牙硬撐,奈何失血太多,一地都是,再加上大腿受創,再也支撐不起他那笨重的身軀,腳下一軟,身體向一邊倒去。
幾把長劍,同時架在了大漢脖子上。
“說,東西在哪里?”
大漢怒眼圓睜,卻是一言不發。
“喲,還挺硬氣是嘛!”黑衣人首領似褒似貶地說了句,點起火把,指著木屋道:“我數到三,你若還不說,我就一把火將這里燒個干干凈凈!”
火光閃爍之下,黑衣人首領目光陰冷,恍如地獄修羅。大漢滿臉憤恨,狠狠地盯著他,卻倔強地閉上了嘴巴。
“一……二……三……”
三字說完,大漢仍是不為所動。
真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黑衣人首領心里暗罵了一句,雙眼向四周掃視了一遍,看到了一前一后向這里奔來的兩人,目光緊縮,手一揮,“點火!”
一眾黑衣人點起火把,就要往木屋上投去。
“住手!”一聲嬌喝,緊接著,一個青色的身影出現在黑衣人面前。
“什么人?膽敢在我幽蘭谷放肆?”雪漫天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虬髯大漢,眼中盛滿了狂怒。
如果晚回來一步,這里是不是就會化為灰燼?好歹她在這里生活了十幾年,就算要毀,也不能毀在這些人手里!目光凌利地看向那群黑衣人,周身散發出的冰寒氣息,讓人不敢逼視。
跟隨而來的蕭然暗暗心驚,從相識以來,她要么嬌俏活潑,要么淡漠疏離,卻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此刻這般寒氣逼人!
聽到雪漫天的怒喝,黑衣人首領將手一揮,止住了他們點火的動作,將長劍抵在大漢咽喉,深深地看了雪漫天一眼,“交出嗜毒珠,我就饒他一命。”
嗜毒珠?蕭然感覺到,一聽到這三個字后,雪漫天的身軀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會有嗜毒珠?”雪漫天有些好奇,嗜毒珠這東西名字聽上去好聽,可實際上沒多大用處,他們怎么會知道,而且斷定幽蘭谷里一定就有?
“這你就別管了,交還是不交?”
劍尖在大漢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立刻就是一道血痕,鮮血滲出。
雪漫天倒吸了口冷氣,被嚇得后退幾步,退到蕭然身邊,腿有些發抖,無力地靠在蕭然身上。
“你別亂來,我交……”
大漢聞言,也不管劍尖正抵在他咽喉,拼命地搖頭,口中哇哇大叫,顯然是不贊同她的決定。立刻,脖子就被割了幾條大口,鮮血迸流。
“該死!”黑衣人首領罵了一聲,蹲下身去給大漢止血,這個時候這個莽漢可不能死,他若死了,他拿什么去換嗜毒珠?
趁此機會,雪漫天小聲地對蕭然道:“你助我退敵,我就幫你醫人。”
“你?”
蕭然看向雪漫天的目光是困惑的,他本來是想請龔老神醫出山的,可看來龔神醫并不在谷中,不然的話,有人要毀他山谷,他早就該出面了。看來,他來得不是時候。
可是,她又說她幫他醫人,她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能行么?
時機稍縱即逝,容不得他細想,雪漫天已如颶風一般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