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中等身材,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兩片小胡子貼在嘴唇上,普普通通的商人打扮,丟在人堆里絕不起眼,可他就這么隨便一說,卻讓雪漫天三人心中冒起了冷汗。
他們這才初入湖州城,就被人叫破了行藏,是他們太輕率,還是敵人太強大,還是說,這一路上其實都有人跟著他們,只是他們沒有發(fā)覺而已?
一時間,三人看向那中年人的眼神里就多了幾分凝重。
“敢問閣下是何人,怎么想起問幽蘭谷的事?”
說話的依舊是蕭然,收起了笑意,雙眼凌厲如劍。
中年人恍若未覺,仍是“呵呵”地憨笑兩聲,“在下李慶,在這湖州城中做點小本生意,前面不遠的李記茶莊,就是在下開的。至于為什么要問幽蘭谷嘛,不過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這一上來就把身份抖得干干凈凈,不是心中坦蕩,便是有所仗恃,這樣一來,三人倒有些吃不準了。
“李老板是吧,不知是受何人所托,能否告知一二呢?”蕭然又換上笑臉,頗為客氣地問道。雪漫天在一旁看著,很是佩服他變臉的功力。
李慶也是滿面春風,很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如此說來,三位就是我要等的人了,請跟我來?!闭f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三人請進了小院。
院內(nèi)很是清靜,除了李慶,不見別人走動。
李慶殷勤地招待三人吃喝,東西擺上桌,雪漫天點了點頭,蕭然與孟圻才開動。不是他們太過小心,實是此事太過詭異,看樣子,李慶壓根就是那群黑衣人派來的,他將他們請到這小院內(nèi)卻是為何?那些黑衣人,總不會好心到要管他們吃住吧?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食物既然沒毒,那就吃吧,誰知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還是抓緊時機補充體力的好。
湖州的口味與蜀群果然大不相同,以清香甜淡為主,雪漫天眼尖的發(fā)現(xiàn),這桌上大部分菜品,都是蕭然愛吃的。
吃飽喝足之后,蕭然叫住李慶,“李老板,你究竟是受何人指派的,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李慶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把話說這么明呢?把東西帶上,晚上跟我去就知道了?!?/p>
此時才到未時,離天黑尚早,李慶很周到地給他們安排了休息的房間,便告辭了。
孟圻悄悄地跟著他出去,發(fā)現(xiàn)他還真是去了前面的李記茶莊,監(jiān)視了一陣看不出名堂來,想著晚上有一場硬仗要打,便也回去了。
雪漫天躺在床上瞇了一會兒,卻怎么也睡不著,總覺得今天這事情透著古怪,這不像是敵對的雙方,倒像是在迎接友人了。
心里很不踏實,便起了身,將孟圻和蕭然叫到一起,三人在一起,遇到什么陰謀也好應付些。
等待中的時間總是過得最慢的,才一下午,三人就覺得如隔三秋,而這種摸不著頭腦,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也著實不好受。
在晚霞染紅天邊的時候,終于是將李慶盼回來了。他這一回來,又是好吃好喝的奉上,真把他們當豬在喂了。三人沒了中午時的胃口,胡亂吃了點,便催著李慶快點行事,遲早都是一刀,不如早來早了。
雪漫天心里清楚,如此的心亂,在氣勢上,他們就先輸了一疇,那群黑衣人中有如此運籌帷幄之人,當真不能小覷。
“幾位不再吃點?”李慶笑嘻嘻地問,仿佛他們吃了這頓就沒有了下頓似的。
蕭然冷不丁的笑了,“李老板,等此間事了,咱們再來叨擾,你這么熱情,咱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好好的一句話,李慶聽了卻覺得后背一涼,連聲道:“好,咱們這就走,這就走?!?/p>
雪漫天覺得,這李慶似乎有些怕蕭然,卻又說不上為什么,只得悄悄地悶在心里。
出門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盡了,可湖州畢竟是大城鎮(zhèn),再加上現(xiàn)在不過七月末的天氣,街上還是人來人往,相當?shù)臒狒[。
有不少人認得李慶,熱情地和他打招呼,“老李啊,帶著親戚出來逛???”
李慶一個勁地點頭,回以笑容。就這么,明明該是敵對的兩撥人,在別人口里成了親戚。
出了湖州城,向北行了約十幾里路,眼前出現(xiàn)一汪湖泊,清澈的湖水倒映著滿天星光,一眼望不到頭。
湖邊上,一葉小舟隨波飄蕩,船頭立著一身披蓑衣的漁夫,見到李慶,點一下頭,露出一口白牙,“人帶來了?”
“來了,來了?!崩顟c忙應道,又轉過身對三人說:“我就送到這里了,剩下的路就由他來送了?!?/p>
三人上了船,漁夫長桿在岸上一撐,小舟離了岸,緩緩地向湖中央駛去。
“我們要去哪里?”雪漫天問道。
那漁夫卻不答話,悶不吭聲地只顧著劃船。
湖水蕩漾起了層層漣漪,將一湖星光揉碎,又在不久之后,拼成一副完整的圖畫,如果拋卻這憂心之事,在這樣的夜里泛舟湖上,倒也不失為一件爽心樂事。
唉,只可惜……
雪漫天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一抬頭,正好看見蕭然若有深思的眼,望著前方,那里是一座湖心小島,隱約可見燈火閃動。
這么晚了,島上還有人?雪漫天打起精神,向兩人示意,目的地就要到了。
果不其然,漁夫?qū)⒋T诤膷u邊,率先邁步上了岸,朝著燈火的方向前進,三人急忙跟上。
那漁夫動作極快,對對島上似乎很是熟悉,幾個轉彎,就消失不見了。蕭然要去追,雪漫天忙拉住他,“咱們?nèi)嗽谝黄穑瑒e分散了。”
島上分明設好了埋伏,若分散了各個擊破,倒不如在一起還有一戰(zhàn)之力。蕭然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跟在她身后,孟圻在前面開路。
走了一陣,眼前突然開闊起來,島上出現(xiàn)一大塊空地,周圍點起了火把,空地的正中堆著一個木架子,上面吊著一個人,下面全是木柴。
吊著的那人見有人過來,嗚嗚地吼了起來,聽聲音正是鐵錘。
雪漫天的心情激動了起來,鐵錘他沒事,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