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圻想不通,聽了這個消息她怎么還笑得出來?他自然不知道,蕭然昨天一直到天邊泛白才從雪漫天那里出來,怎么可能和別人快活了一夜?
雪漫天猛然想起,以前蕭然曾說過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的話,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了。此次出海返程時遇襲,讓她了解到明王這個位置帶給他的并非只是風光榮寵,還有防不勝防的明槍暗箭,類似的刺殺事件,他以前一定多次遇到過吧。
即使是在自己的府上,也要故布疑陣,不能掉以輕心,唉,身為皇家子嗣,也不知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雪漫天收起笑容,神色變得凝重。孟圻一直在注視著她,見她忽喜忽憂,心中不由長嘆一聲,看來今天是真的走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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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場霖霖雨雪之中迎來了除夕之夜。按照往年的慣例,王府安排了豐盛的晚宴,在這天晚上,王爺要和府里的人一起守歲。
大廳里擺了三桌酒席,除了蕭然之外,居然全是明王府里的姑娘。蕭然不由晃花了眼,他平時沒有注意到,這幾年時間,府里的女人居然有這么多了,若再加上死了的和攆出去的,那豈不是要再添上兩桌。
蕭然一個人坐在眾多鶯鶯燕燕之中,真可謂是萬花叢中一點綠。
“阿落,坐吧,”蕭然招呼蕭落在他下手坐下,又讓管家也挨著落座,“福伯,你也坐吧。”
“老奴不敢。”福伯連忙推辭。
蕭落將他按在座椅上,笑道:“福伯,你若不坐,我也就不敢坐了,你莫不是要我站著陪你?”
福伯咧著嘴笑了笑,滿臉的皺紋像是盛開的菊花,他側著身子坐下,輕輕敲打了一下蕭落的腦袋,“你這小子,嘴巴還是這么會說。”
蕭落“哎喲”一聲,捂頭呼痛,“福伯,下手這么重,要是把我打傻了怎么辦?”
福伯呵呵笑道:“你本來就不聰明,再傻點也無妨。”
蕭落直接無語,他怎么就不聰明了,主子經常夸他聰明伶俐呢。
見他兩個在一旁說笑,蕭然也微微翹起了嘴角,這么多年了,也許只有這種時候才能讓他暫時放松吧。
他掃了眼大廳,沒見到雪漫天和孟圻的身影,不由又黯淡了神色,已經派人去請了幾次了,她還是不來么?罷了,不來也好,過來看見這么多女人,難免又要生氣。
臉上掛著一絲苦笑,他揚起頭,說了聲:“開席吧。”
喝了兩杯酒,眼前助興的歌舞看得索然無味,這就是他的除夕之夜?蕭然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打不起精神,又坐了一會兒之后便退席了。
等他一走,眾位姑娘們開始竊竊私語,“你說殿下會去哪里,是不是又去了那個小妖精那里?”
另一個立馬接著說:“我看難說,不是說那小妖精被折騰得到現在都下不了床嗎?”
聽著眾人議論,蕭落表情有些不自然,或許是酒氣上沖,臉有些發紅。蘇浣紫抿著嘴,只管用一種戲謔的眼神盯著他,等眾人說得差不多了,才輕咳兩聲,“快打住,殿下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們嚼舌根了?”
漆黑的夜空仍在飄灑雨雪,一落到地上就化成了水,王府里掛滿了喜慶的紅燈籠,慶祝這一年一度的佳節。
蕭然想起小時候還在京城的日子,那時過年,母妃會親手為他縫制新衣服,配上新打的纓絡,他穿在身上高興地在御花園里跑。
那個時候,會有一群的太監、嬤嬤跟在他身后,顫巍巍地道:“三皇子,慢些跑,當心摔著。”
那個時候,父皇會牽著母妃的手,笑呵呵地說:“然兒長得真是像你,長大了不知會讓多少女兒家為他茶不思飯不想。”
那個時候,母妃會含著溫婉的笑,視線一直隨著他而動。
可惜好景不長,母妃病故了,他也被封了王,遠離京城,不得皇命宣召不可入朝,而那個時候,他才八歲。
唉……蕭然長嘆了口氣,停止了遐思,才發覺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雪漫天的小院外。院門關著,此刻,她在做什么呢?他敲響了院門。
小丫頭來開了門,一見是他,忙將他讓了進去。
屋內籠起了火盆,暖意融融,將外界的寒冷隔絕開來。雪漫天親自做了幾個益州特色的菜品,一壺醇酒伴一杯清茶,與孟圻一起守歲。
“孟圻,謝謝你一直以來陪著我,大過年的還不能回家團聚,真對不起。”雪漫天以茶代酒,對孟圻表達著謝意與歉意。
“漫天,你這樣說就太見外了,我們不是朋友么?”
簡簡單單朋友兩個字,包含了太多的內涵,雪漫天想起這幾年他對自己的呵護,眼眶微濕。是啊,雖然她沒有親人在身邊,但她有孟圻,有師傅,有師兄,還有一具健康的身體,可以活蹦亂跳,做自己想做的事,比起某些人來,已經幸福太多了啊!
“對,我們是朋友,不說了,干杯!”
兩人碰了一下杯,一人飲酒,一人飲茶,喝完之后,眼中俱是霧氣朦朧的笑意。
蕭然一進屋,看到的就是這溫馨的一幕,他的心臟緊縮了一下,一股莫名的酸意涌上心頭,只有與孟圻在一起,她才會笑得真情流露吧!
“我說怎么請不動你們,原來在這里開小灶。”他強壓住心中的酸意,打趣著開口。
一見是他,孟圻冷冷地給了他一記眼刀,根本不給他好臉色。
雪漫天臉上也淡淡的,請他坐下后,吩咐桃紅再拿一副碗筷來。
“我做的是益州風味的菜,你可能吃不慣。”她替他倒了一杯酒,輕聲道。
“沒關系,多吃兩口就習慣了。”他夾起一塊辣子雞丁放在嘴里,又麻又辣的口感讓他的俊顏立刻染上了紅色。
“來,喝口水吧。”孟圻遞過來一個茶盅。
蕭然正奇怪孟圻怎么會這么好心,一飲之下原本就火辣辣的胃里立刻就像火上澆油,這哪里是水,分明就是烈酒!
他這是存心要他出丑!蕭然恨恨地盯著孟圻,見他笑得愜意,心里更加不舒服了。他眼珠一轉,忽然抱著肚子叫起來,“哎喲,肚子疼!”悄悄運起內力,逼出幾滴汗水。
雪漫天不是不知道孟圻作弄他,但他確實可恨,她也想借機出出氣,便沒有說破。此刻見他抱著肚子喊疼,不由心慌起來,他平日很少吃辣的,別是真的刺激到胃了吧?
她急忙倒了杯熱茶,遞到他面前,“喝點茶緩緩。”
蕭然雙手捂著肚子直哼哼,“疼得沒法動了。”
雪漫天白了他一眼,“早就說過你吃不慣的,非要吃,活該!”說是這樣說,心里到底不忍,便將茶遞到他嘴邊,喂他喝下。
蕭然就著她的手喝了兩口,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對著孟圻挑了挑眉,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看得孟圻額上青筋暴跳。見過無恥的,沒見過他這樣無恥的,難怪漫天不是他的對手!
在孟圻與蕭然的明爭暗斗之中,子時過去了,終于迎來了新的一年。
第二天是初一,蕭然像往年一樣去岳府拜年。他本來是想邀雪漫天同去的,可她卻以身體不適為由推脫了。雪漫天現在只要一想到岳蓉,心里就堵得慌,能避則避,哪里還會自己送上門去。
然而初二這天她就躲不過了,因為這天岳府會來回拜。雪漫天正在頭疼著,岳家的人還沒來,另外卻有人登門拜年來了,而且還指明了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