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換在平日,絕對不會從蕭然口中說出來,可他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好像變了個人似的,給人的感覺整個都不一樣了。或許是他平日里壓抑得太久,將自己的本性隱藏得太深,其實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吧。
雪漫天看著蕭然那張俊美依舊的臉,邪魅的神色,近在咫尺卻仿佛遠隔天涯,再難觸及。
她漠然開口道:“能不能改變什么,總要試了才知道。”
這一邊,孟圻拔出腰間長劍,指向蕭然,冷冷地道:“放開她。”
“好,我放開她。”蕭然將漫天抱到床邊,點了她的穴道,讓她無法乘著他們打架的時候逃跑。他替她蓋好被子,低下頭去輕輕一笑,“等我一會,我把這個討厭鬼打發走了就來喂你喝藥。”
他的聲音低沉溫潤,神情曖昧不明,像極了正在對妻子殷殷囑咐的丈夫,而雪漫天聽了,卻只覺頭皮發麻,寒毛倒豎,又是害怕又覺陌生。
劍芒一閃,孟圻喝了一聲“看招”,一劍平平刺來,直沖蕭然背心。
蕭然眉心一蹙,似是怪他打斷了他與漫天的說話,小聲地嘟囔了一句“真討厭”,也不回頭,右手漫不經心地往身后一揮,像是要將這討厭之人趕走,不經意間正對上孟圻刺過來的劍尖。
孟圻這一劍來勢洶洶,夾著迅猛疾風,如果蕭然的手挨到劍上,不是被削去半邊,至少也會被穿個血洞。
即使心中有恨,雪漫天也不忍看到他受傷,但此時叫停已經是來不及了,她“啊”地驚呼一聲,猛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過了好一陣,屋內靜得出奇,意料之中的慘叫聲并未傳來,雪漫天慢慢睜開眼睛,看到蕭然還好端端的坐在床邊,右手保持著向后的姿勢,眼中流光四射,星星點點竟是迷離的笑意。
漫天緊繃的心松了下來,她暗暗罵自己沒有骨氣,居然還會擔心他的安危。順著他的右手向后看去,亮晃晃的劍尖夾在他的手中,便如澆鑄在上面一樣,孟圻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卻不能晃動分毫。
他臉脹得通紅,固執地不肯松手,看著蕭然的后背,眼中寫滿了不可思議。在一個多月前,他還能與他對上十幾招,而一個多月后,他竟然在他手上過不了一招!天吶,這究竟是種什么樣的力量,他對上的究竟是人還是怪物?
雪漫天眸光黯了下來,孟圻不知道,她心里卻是清楚的,正是因為“烈焰神功”,現在蕭然的功力是突飛猛進,一日千里。也正是因為“烈焰神功”,她才和蕭然發生了一段孽緣,陷入了如今這種尷尬的局面,成就了他,卻毀了她。
“漫天,你剛剛為什么不睜開眼睛,是在擔心我么?”蕭然的聲音輕飄飄的,隱隱含著一絲竊喜。
“你有什么值得我擔心的?”漫天斂了神色,又是一臉的漠然,“你快松手,讓他走。”既然孟圻如今也幫不上忙了,還是別再拖累他了,讓他安然離去吧。
見她這么緊張孟圻,蕭然冷笑一聲,“他要走容易得很,只要松開劍柄就可以了,沒人會攔著他。”
一聽這話,孟圻脹紅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雖然他不是蕭然的對手,但棄劍認輸這么丟人的事,他絕對不會做。他含恨看著蕭然,要么干脆點打敗他,要么就這樣僵持下去,總之,他不會先松手的。
蕭然不用回頭就可以想像孟圻是什么表情,心里暗自得意。他看他不順眼很久了,每次都在他和漫天當中插一腳,他看在漫天的面子上才沒動他,這次是他自己自不量力,可不能怪他哦!
雪漫天看見孟圻臉上的表情,與他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其實也是個相當固執的人,可眼下不是固執的時候,今天的蕭然與往日大不一樣,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會做出什么舉動來。既然孟圻是因她才被扯進這個泥潭的,那還是由她將他送出去吧。
她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放低了姿態,軟語懇求蕭然,“你放手吧,讓他走,我什么都聽你的。”
“你說的是真的?”如果她早點這么聽話就好了,他也不必當這個惡人。
“自然是……真的。”漫天聲音有些哽咽,如今是肉在砧板上,想不妥協也不行啊。
“不,漫天,你別答應他!”孟圻焦急地對她搖頭。
漫天凄然一笑,不管答不答應,蕭然今晚是勢在必行的,這里他最大,無謂的掙扎除了帶來不必要的損傷之外,能起到什么作用呢?這個孩子,就當他從來就沒有來過吧。
“孟圻,你走吧,回益州去,別管我了。”
她眼神中流露出的絕望,刺痛了孟圻的眼睛,他突然張口罵了起來,“蕭然,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卻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
他終是忍不住,將什么都抖了出來。
蕭然聞言,臉色急劇變化,他沒有想到,為了保住這個孽種,他們居然編得出這樣的謊言,如果孩子是他的,他怎么會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右手猛地往前一送,陡然松開,孟圻猝不及防,踉蹌幾步倒在地上。
“你給我滾出去!”
蕭然走過去,像拎小雞一樣將孟圻扔了出去,“把他給我趕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他。”
四下里暗影閃動,將孟圻圍了起來。
蕭然“砰”的一聲關上房門,將外面的世界隔絕了起來。
“漫天,我聽你的將他放了,你是不是該乖乖的喝藥了?”
蕭然端起早就放涼了的藥碗,一步步走到床前。
漫天心如刀割,卻已經沒有力氣去傷痛了,她死死地盯著一個方向,目光空洞,嘴角勾起一抹譏誚,“蕭然,你為什么就不相信孩子是你的呢?我難道會平白無故地往你身上潑臟水嗎?”
或許在他的心中,除了欺騙和利用,對她是半點信任都沒有的吧?既然如此,那在海上的時候,他為什么拼死拼活要救她,還說出了要生要死在一起那么動人的話?只是為了演戲么,呵呵,那他真是演得太逼真了,讓她信以為真了。
說到底還是她太天真,自己陷了進去,怪得了誰?
蕭然不高興地擰起了眉,事到如今,她還在狡辯嗎?他已經沒有耐心再聽下去了。
“來,把藥喝了。”他面無表情地拍開她的穴道,扶她坐起來,將藥遞到了她的唇邊。